畫眉。
布谷鳥。
百靈。
當臺上的嗩吶模仿的鳥兒聲音越來越多,現(xiàn)場所有人的眼睛瞪得越大。
所有人都在心里默數(shù)著,二十,三十,四十……
他們似乎都想看看,周末口中那支嗩吶的極限到底在哪里。
五十。
六十。
七十……
極限?
根本就沒有極限。
隨著越來越多的鳥兒加入,現(xiàn)場所有人都麻了。
周末口中那一支小小的嗩吶,愣是讓他吹出了鳥語花香,萬靈齊至的感覺。
仿佛,他口中的不是嗩吶,而是一片生機勃勃的大自然。
外行雖然只能看個熱鬧,但是這熱鬧也太大了。
但是在內(nèi)行耳中,聽著聽著卻已經(jīng)開始有些驚恐了。
“這……這絕對不是百鳥朝鳳,那首曲子我聽過,絕對不可能有這種表現(xiàn)力?!?br/>
評委席上,民樂圈子中的一個嗩吶演奏家,突然驚呼出聲。
“這當然不是你聽過那首百鳥朝鳳,你聽的那個不過是閹割版而已。”
“真正的名曲《百鳥朝鳳》已經(jīng)失傳了。”
這時候,浦海音樂學院的教授忍不住嘲諷了一句,還著名嗩吶演奏家呢,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
“你——伱放屁,我當然知道百鳥朝鳳已經(jīng)失傳,所以他現(xiàn)在演奏的絕對不是真正的百鳥朝鳳?!?br/>
嗩吶演奏家漲得面色通紅,他當然知道這個常識,只不過是不愿意相信,嗩吶界名曲會在周末這里再現(xiàn)世人而已。
“呵呵,你說周末演奏的不是真正的名曲,那你告訴我真正的百鳥朝鳳是什么樣的?”
浦音教授一句話就讓嗩吶演奏家啞口無言,評委席上的其他人也紛紛看著熱鬧。
開什么玩笑,百鳥齊鳴,萬靈齊至的景象,在周末這支嗩吶中栩栩如生,那種大自然的勃勃生機都快要呼到人臉上去了。
這種境界的曲子,你竟然說不是真正的百鳥朝鳳。
那你倒是告訴大家,真正的名曲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
別說他們這些內(nèi)行了,就算是現(xiàn)場那些外行的觀眾,都已經(jīng)聽出來這支嗩吶到底有多神了。
更何況他們,不說境界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就光是周末演奏時,所用出來的技巧,就已經(jīng)讓人嘆為觀止了。
吐音、滑音、花舌、顫音這種基本功就不說了。
那些高難度的舌沖音、氣沖音、反彈音、連彈音、氣唇同顫音、指氣同顫音等等一般演奏家碰都不敢碰的技巧,在周末這里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好不夸張的說,今天這一曲結(jié)束,嗩吶界的技術(shù)天花板,將會被周末抬到更高的境界。
這樣一首不論是表現(xiàn)力還是技巧都已經(jīng)臻至化境的曲子,竟然還有人懷疑不是真正的名曲。
最可笑的是,這個人還是華夏民樂圈中著名嗩吶演奏家。
“好了好了,我想老付也是合理的懷疑嗎,畢竟真正的名曲在座的誰也沒有聽過。”
這時候丁川出來打圓場,指了指一直在旁邊的伊爾特,“讓外國友人看見,影響不好,大家都收收氣。”
浦音教授和嗩吶演奏家各自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就在這時候,伊爾特卻突然激動的大叫起來:“上帝,神圣的狗屎~”
評委席上的眾人,差點被伊爾特嚇了一跳。
“多么美妙的意境,真是讓人難以置信?!?br/>
伊爾特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臺上周末那支嗩吶不放,整個人完全醉倒在了音樂的藝術(shù)中。
此時,恰好周末的演奏已經(jīng)到了第一段的收尾。
鳳凰涅槃,百鳥哀鳴。
嗩吶聲嘶力竭的悲鳴,聽的人心頭直打顫。
現(xiàn)場所有人在此刻,都感覺到了強烈的心悸,那種哀悼的情緒,久久縈繞在心頭。
“感覺胸口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了,一口氣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來?!?br/>
“我也感覺很堵,有點透不過氣。”
“這種感覺,有點像我當初知道我們學校老校長去世的時候,想哭卻怎么都哭不出來。”
“太難受了,有點像溺水,不敢呼吸?!?br/>
很快,第一段鳳凰涅槃也迎來了收尾。
漸漸的,嗩吶聲變得越來越微弱,當嗩吶徹底停下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寂靜無比。
那種萬物寂滅的壓抑感,讓現(xiàn)場所有人都緊緊皺起了眉頭。
這股情緒,有一點佛家中講究的大象無形的意境了。
極致的哀思,并不會像《哭靈》,讓人聽之就想放聲痛哭。
大哀,原來是如此的悄無聲息,卻深入骨髓。
評委席上,伊爾特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起來,用盡全力的攥緊拳頭,眼神急迫的盯著臺上周末那支嗩吶。
寂滅大概持續(xù)了幾秒鐘,世間才終于有了聲音,不過這聲音不是嗩吶,而且女子樂坊的其他樂器聲音。
笛子和古箏同時響起,終于讓現(xiàn)場的觀眾們眉頭舒展了一絲。
隨后,二胡,三弦加入,世界好像終于變的熱鬧了一些。
但還遠遠的不夠,眾人心里的那股壓抑著的情緒,不足以完全釋放出來。
評委席上,浦音教授閉上了眼睛,靜靜的感受著心里的情緒。
作為一個華夏人,他比伊爾特這個外國人更容易捕捉到音樂中那股意境。
一開始那種寂滅之感,分明就是黎明前的黑暗。
曙光,終將破曉。
下一秒,嗩吶再次響起。
嗩吶一響,眾器皆啞。
女子樂坊的七門樂器,根本壓制不住嗩吶的聲音。
所有人都清晰的聽到了嗩吶的聲音。
這聲音,像是新生兒在世間的第一聲哭泣,又像是浴火重生之后的百鳥之王喜悅的啼鳴。
現(xiàn)場,所有人在聽到嗩吶響起的那一刻,心間那股壓抑的情緒,瞬間迸發(fā)了出來。
緊接著,嗩吶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高亢。
那股情緒也好似黃河決提,滾滾傾泄而出。
靈魂在這一刻和嗩吶共鳴了,隨著嗩吶越來越高亢,眾人有一種直沖云霄的感覺。
鳳舞九天,浴火重生。
那種生機盎然的感覺,讓所有人都覺得無比的舒爽,就好像吃了人參果似的。
此時,眾人也感覺到了如獲新生般的喜悅。
“先抑后揚,浴火重生,好一曲百鳥朝鳳?!?br/>
浦音教授用力的拍著自己的大腿,整個人都變得無比的興奮。
原來寂滅之前的壓抑,全都是在為了浴火重生之后的鋪墊。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一段收尾的萬物寂滅,過渡到第二段開始的浴火重生,有一種絕處逢生的轉(zhuǎn)折之感。
這首曲子,就好像是華夏這個民族,他堅韌,他頑強。
他經(jīng)歷過最黑暗的時刻,但最終他還是憑借著堅韌和頑強,浴火重生之后走出了一條通天大道。
民樂民樂,這種在音樂意境中能看到華夏民族烙印的音樂,才配的上是真正的民樂。
與此同時,伊爾特整個人虛脫般的癱軟在了椅子上。
嗩吶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他跟著把全身的力氣都爆發(fā)出來了。
此時,他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目光無神的看著臺上。
“天啦,如此美妙的曲子,為什么我今天才聽到?”
“這么好的音樂,應(yīng)該讓全世界的聽眾都能聽到,否則將是一種罪過!”
伊爾特有些憤怒的喃喃自語著,該死的東方思想,他們總是那么喜歡把自己隱藏起來。
評委席上眾人的表情,丁川全部看在了眼里,他有些擔憂的和民樂圈子的另外兩人用眼神交流了片刻。
從浦音教授和伊爾特的激動神情上來看,恐怕到時候分數(shù)會給出一個非常夸張的高分數(shù)。
難道,真的要讓周末進入編鐘獎嗎?
絕對不行。
讓周末入圍編鐘獎絕對是打民樂圈子的臉,丁川他們不會想看到這種事情發(fā)生。
與此同時。
臺下第一排的貴賓觀眾席上,陳曦婷陪著王愛民坐在了第一排。
“《百鳥朝鳳》果然名不虛傳。”
“王老師,你看到?jīng)]有,剛才茱莉亞音樂學院的教授和席格震驚的表情,簡直像時見鬼了一樣?!?br/>
陳曦婷對音樂不是很懂,但也知道能夠讓柏林交響樂團的首席指揮,以及茱莉亞教授震驚的曲子,絕對能夠說的上是驚世駭俗了。
最讓陳曦婷高興的,還是剛才席格似乎想引進這首曲子,到時候在柏林交響樂團演出。
這是什么?
妥妥的文化輸出啊。
這對于陳曦婷來說,就是一份大大的功績。
“曦婷,我看你不要高興的太早?!?br/>
王愛民淡淡的笑了笑,貴賓席和評委席隔得并不是很遠,所以丁川他們的表情王愛民看得很清楚。
王愛民比誰都了解華夏現(xiàn)今的民樂圈子,以他們的無恥程度來說,做出一點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意思?”
陳曦婷一愣,沒明白過來王愛民這句話的意思。
王愛民笑了笑,說道:“你別忘記了,評定今晚節(jié)目優(yōu)劣的,可是最后的編鐘獎?!?br/>
“我看周末想要入圍編鐘獎的可能性,怕是不大。”
說完,王愛民便有些嘲諷的看了看臺上。
“啊~你的意思是說,編鐘獎可能會出現(xiàn)黑幕?”
陳曦婷頓時明白過來,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評委席。
“不可能,他們不可能這么明目張膽吧~”
陳曦婷還是有些不信的搖了搖頭,再說評委可是有七個人,民樂圈子里面也只有三個人而已,應(yīng)該還改變不了評定結(jié)果吧。
今天周末會加更,應(yīng)該至少還會有兩更,四更求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