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靈覺得自己可能已經(jīng)死了,靈魂在無限的世界里徘徊,這樣的狀況他并不陌生,曾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以這種狀態(tài)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哪兒,好像只能隨著風走。
恍恍惚惚之間他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臨死之際他一直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回到過去從新選擇自己的人生,不再任人擺布,不再做一枚棋子。也許正是這臨死之前的愿望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年幼時的世界。又也許他所看見的一切不過是他記憶中的幻覺罷了。
那個五歲的男孩兒孤零零的站在檀木林里,懷里抱著那只他在熟悉不過的玩具熊,安靈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在看樹上的螞蟻,看著它們爬上爬下那是他小時候唯一的樂趣。孤獨無助的時候不得不產(chǎn)生的樂趣。
安靈想告訴他,如果有一天遇到那個男人,不要跟他走,不然你會后悔的!
那個男孩兒突然回過頭,眼露驚恐的看著他,然后緊緊的抱著懷里的小熊往后退去,“你,你是誰?”他好恐怖,身上都是血,還少了一只手臂,他沒有腳,飄飄蕩蕩的站在那。
“安靈,你不要跟他走,千萬不要跟他走?!?br/>
那個男孩兒在搖頭,他哭著跌坐到了地上,然后他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別館。
安靈在后面叫他,“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那個男孩兒不聽,也許根本就聽不見,他跑沒了影子。不過安靈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安靈在房間找到他的時候那孩兒把自己緊緊的裹在被子里不肯出來,身體在瑟瑟的發(fā)著抖。
“安靈~安靈~你不要跟他走啊,他騙你的,他一直都在騙你?!?br/>
那個男孩兒什么也聽不見,他躲在被子里哭,摟著自己的小熊害怕的哭著。安靈知道自己嚇到了他,不敢在靠近他的身體。
在那之后的幾天安靈總是在他跑去林子里的玩的時候試著找機會靠近他,或則在半夜的時候守著床邊等著他醒來,對他說有一天會有一個男人會來接他,不要跟他走,千萬不要跟他走。
可那孩子什么也聽不見,不過在見過幾次之后倒是不怎么怕他了,有時候還膽怯的靠近他,問他:“你是靈嬰嗎?”
安靈想告訴他我就是你,可是那孩子聽不見他的話,一個字都聽不見。安靈覺得好無助他只能哀傷的流著眼淚,面對那孩子天真又無邪的面孔他只能流淚。
男孩兒干咽了一下,關心的問他,“你的手呢?”
“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那個男人親手砍斷了我的手臂,那么狠,那么絕情!”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見?!?br/>
安靈蹲在檀木樹下,痛苦的摸著自己的殘臂,明明是一縷幽魂為什么還能感覺到疼痛,疼,疼死了。
“你為什么要哭?”
“不要跟那個男人走,他會害你的!”
那孩子想安慰他,拿出手帕想給他擦擦眼淚,可是沒辦法做到,手會從他的身體里穿過去。他只能看著那個可憐的靈魂對著他哭泣。
“不要哭了好嗎?”
“小少爺,你在跟誰說話?”
一張熟悉的面孔從那邊走過來,安靈還記得她,那個女人曾照顧了自己兩年。她脖子上帶了一塊玉佛,那東西安靈很怕,他走的遠遠的,躲在樹后看著他們。那孩子好像在找他,最后失望的跟著阿幸走了。
跟記憶中的情景一樣,那個男人回來了!
長長的車隊開進別院的大門,管家為他開了車門,那個男人走下車對著夫人笑了一下,然后把小小的安翼抱到自己身上,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乖兒子,想不想爸爸?”
安翼歡快的點了點頭,“想!”
“一年不見都長這么高了?!卑察`很奇怪,他不是五年都沒回來嗎?去年安翼倒是出過一趟門,半個多月才回來,原來那時他是去了大陸。
安志銘抱著安翼進了大門,安靈也進去了,他看見安志銘像曾經(jīng)對他一樣把安翼抱在自己腿上,那么寵愛的摸著他的頭發(fā),可從始至終他都沒問過現(xiàn)在正在房間里的自己。
一切都和記憶中的一樣,那么多人在一起用餐,歡聲笑語充滿了整個大廳。誰都沒有注意到少了那么一個人,連安志銘也是,直到他起身去了洗手間。
安志銘身上的陽氣很重安靈無法近身,他只是一縷魂魄無法阻止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一切。
那個孩子被他抱去了自己的房間,過了許久安靈看見他走出來,在一樓大廳訓斥了所有的傭人,并當即遣散了一大半的人。夫人不高興的端著手臂站在一邊,低聲埋怨道,“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這么是鬧什么?又不是你兒子!”
“我不是說過,留他是有用處的,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安志銘坐在沙發(fā)上滿臉的不悅,夫人坐在他對面優(yōu)雅的把一腿壓到另外一條腿上,臉上也是不悅的神色。
“這不是一直給你養(yǎng)著,你還有什么不滿的?”
“你就是這么養(yǎng)人的,就算養(yǎng)只狗還得喂飽了吧!”
“不就是餓了一頓,至于嗎?!狈蛉嗣蛄丝诓?,不滿的瞟了安志銘一眼?!梆I不死就行了,你還真當他是自己的兒子?”
“真把他當自己兒子我就不放你這兒養(yǎng)了。”
“那你趕緊帶走吧,看見他我就煩!”
“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過幾天我就帶他走?!?br/>
“呦,你還真心軟了?!?br/>
“一個女人家你懂什么!”安志銘的眼色沉了幾分,一絲寒意閃過眼底,不禁叫人毛骨悚然。安靈哆嗦了一下,身為一縷幽魂竟然會感覺到冷。
他想去找那個孩子把一切都告訴他,明天不要跟那個男人走,千萬不要跟他走??砂仓俱懟亓朔块g,還緊緊的把他摟在懷里,安靈根本沒機會靠近他。
第二天那孩子還是被那個男人帶走了,他拉著父親的手指滿眼信任的看著他,臉上露出從未出現(xiàn)過的笑容。而安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暮歷史重復著上演,卻沒有的能力去改變它。
那孩子上了車,透過后面的窗戶看著他,甚至還沖他揮了揮手。
“安靈,你不要跟他走,他是個騙子,他會傷害你,你不要跟他走,不要啊!”
恍惚間時空飛轉,眼前的世界全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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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臥室,簡陋的裝修,粗糙的水泥地,硬板的單人床,一切很陌生似乎又很熟悉。
他覺得他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又或則說腦海中似乎總有一片空白的地方。沒有悲傷的感情,沒有不堪的回憶。仿佛三魂七魄缺了一大半的感覺,到底失去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很飄渺,很空虛。
實際上每天早上醒來他都有這種感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過那些不需要他去記憶,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殺了安志銘!用最殘忍的方式殺了他!”時間到了也會有人來告訴他該去做什么。
那些人用一個很熟悉的數(shù)字稱呼他,“十一”他還記得這個名字是那個男孩臨死前取的。至于由來他也搞不太清楚。
偶爾他會去一座墳前上香,那座墳葬在徐家陵園外面的一個角落里,孤零零的立在那,一個空墓碑,沒有碑文也沒有照片。但十一知道那就是他曾經(jīng)的自己。十一很懷念他,懷念那個被自己親手殺死的人。
三年多了,他已經(jīng)不記得那個少年長什么樣子了,因為在男孩死去的不久他也失去了本來的樣貌。徐海將他的五官都做過微調(diào)式的整容手術,那種似像非像的樣子模糊了他的記憶。久而久之他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原來到底長什么樣了。不光如此連后背那塊胎記也經(jīng)過激光手術去除了。
人類都有好奇的心理,雖然是克隆人但他也是一樣的。他很好奇那個叫安靈的人腦中的記憶,為什么沒有全部灌輸給自己!他不明白那個男人為什么要把那個男孩兒害的那么慘,更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瓜葛,甚至對那個男孩除了名字之外簡直是一無所知,親眼所見的就是那副恐怖的身體,他看的見結果卻看不見原因。
但他知道他必須要完成那個心愿,那是墳中的人臨死之前的心愿,也是他活著唯一的目標。
“十一,徐先生要見你!”
十一應了一聲把香插-在香爐中跟著那人走了。
徐海是他的主人,他知道自己什么都要聽他的,沒有任何權利違背他的意愿,即使深知他只把自己和那個男孩當成實驗的白老鼠,十一也不想反抗他,實話實說是打從心底對他有一種深深的恐懼而不敢反抗。
徐海在他身上做過很多實驗,肌肉骨骼都會隨著藥物的影響而產(chǎn)生變化,最后和他預想的一樣達到他滿意的效果。不過只有一點是徐海不曾預料到的,就是十一的記憶,當年的手術明明很成功,可十一還是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甚至可以說他除了要殺安志銘這個信念深印在腦海中之外基本上沒有繼承安靈任何的記憶。
這對于徐海來說無異于是給他潑了盆冷水,他一直把自己當成上帝,能夠決定一個人的生死,記憶甚至靈魂都可以通過他的手轉嫁到另一幅**上,沒想到萬事俱備之下的第一個**實驗就出了差錯,嚴重的打擊了他的自信心,別說是靈魂,現(xiàn)在連記憶都無法全部轉呈到另一個人身上,這么多年了十一依舊什么也想不起來,給人的感覺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空無一物的復制品。
不過好在這個復制品很聰明,他學東西很快,甚至是過目不忘。出手匪夷所思,很少有人是他的對手。訓練的成果超乎徐海的預計,否則按照他原本的計劃要在晚個幾年才能實施。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時機似乎已經(jīng)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