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從上?;貋頊喩戆l(fā)光的原因,原來是因為浩南。他們在南城飛上海的航班上認(rèn)識,互有好感,浩南是個很文靜的男生,典型的理工男,比朱朱大一歲,從事金融服務(wù)工作,南城人,家境不錯。在我們面前話少表情也少,對朱朱卻是格外的體貼細(xì)心。
“陳牧野怎么辦?”我故意逗朱朱。
“一點點欣賞他而已,你不要多想。”朱朱推得一干二凈。
林邁打來的電話,我時常不接,呆在么么甜品店的時間越來越多。
“你在躲避什么?”考拉問我。
我眼中閃過一絲驚愕,總是不小心就被別人看穿,這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我每次都有買單,你還嫌我?”
“可我這里不是避難所?!彼淇岬靡会樢娧?br/>
痛得我心里一怵。
“朱朱交了男朋友,你呢?”我故意岔開話題。
新店開業(yè)那日,托尼陳從國外回來,她去機(jī)場迎接,托尼陳攬著他的妻兒有說有笑地從她面前走過,不曾看她一眼。
像舊傷口上又被狠扎一刀。
那晚,她來找我哭訴,在我面前哭得五官扭成一團(tuán),心都快碎掉。
“什么時候戒辣呢?“我問她。
“為何要戒辣?世上又不只他吃辣?!彼钦娴膼凵狭顺岳薄?br/>
“你明白就好。”我不想給她留余地。
陽光透過玻璃給她的臉映上一層柔和的薄粉。
“第一次見到林邁,我驚呆,和他太像,也難過,原來我們相遇時,他欠我一個青春?!甭犕晡矣X得心里有絲安慰,她似已在慢慢開始釋懷。
提起林邁,我的心猛地抽搐一下。像失散的親人,聽到名字也會莫名的感傷半天。
戀愛中的女生,特別愛照鏡子。
只是喝杯咖啡,朱朱手不離鏡子。
“你很美?!睈矍橄裆衿娴乃幫瑁信f貌換新顏的功效。
“哪有你美。“
”我美嗎?“天天素著一張臉,連自己都已看膩。
“你的氣場足夠蓋過很多人。”
我自嘲。
“因為我爸是秦天,除此之外,我有什么地方蓋過很多人?”
“你頭上有個大光環(huán),所以別人看不見你身上的小光環(huán)。但是我看得見,因為我們總是很近嘛!”朱朱對著鏡子撅嘴補(bǔ)點唇膏?!澳阋灰獊睃c?”
“不用?!?br/>
浩南朝我們走過來。
“二位美女,我可以坐下來嗎?”他笑著坐到朱朱旁邊。
朱朱收起化妝鏡。
“我美嗎?“她甜笑著問浩南。
“美?!昂颇闲Σ[瞇的樣子很像一只乖巧的貓,他也是第一次談戀愛,我覺得他們倆契合度很高。
不愿意繼續(xù)看他們在我面前膩歪,起身告別。
經(jīng)過學(xué)校的籃球場,忍不住駐足觀望。
”今天又是長裙?。∧泐^發(fā)長長了哦!準(zhǔn)備留長發(fā)了嗎?“一身球衣裝扮的陳牧野拍著籃球跳到我面前,一個漂亮的收球動作。
我望著人滿為患的球場,覺得可惜。
“沒辦法和你比賽了?!?br/>
“當(dāng)然有辦法。跟我來?!彼麕业酵\噲?,開車載我到他住的小區(qū)。
原來里面也有一個籃球場,還很新。沒什么人玩。
“那你舍近求遠(yuǎn)的目的何在?”
“先打球吧!”他將手里的籃球扔給我。
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犯規(guī)賽。我不在乎輸贏,卻不可自拔地頻頻嚴(yán)重犯規(guī)。他依然會氣急敗壞地指責(zé)無動于衷的我。
打完球,兩人到他家陽臺上休息。
我們?nèi)匀恢挥械V泉水喝。
“你的球技一點長進(jìn)都沒有。“他抱怨說。
”就算是我投機(jī)取巧吧!”
他舉瓶碰瓶。
“我們是同類人。干杯!”
我疑惑。
“說說看?!?br/>
“你不是問我舍近求遠(yuǎn)地去你們學(xué)校打籃球有什么目的嗎?”
我點頭。
“因為我看上一個女生,為了遇到她,制造更多接近她的機(jī)會。你說,算不算投機(jī)取巧?”
”一點點吧!“
“如果我說那個女生就是你,我們董事長的女兒。感覺會不會更強(qiáng)烈?“
我很意外,意外的不是他看上我這件事,是他的坦誠。
“怎么形容我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他笑著自我調(diào)侃。
“上次看到你和一個女生在大街上拉扯……”表白于我已無殺傷力。
“是嗎?那個是我的前女友,就是照片上那位,她很漂亮,有才華,但不是我的理想型。她和我一樣,有著最普通的出身,她比我還慘,家里還有一位失明的母親,她從小到大,要強(qiáng),很努力,考上了南城最好的大學(xué),可惜遇到我,我和她走在一起同命相憐的感覺大于愛情的感覺。她愛我更多,但愛不是全部,對任何人都是?!八麑⑺某鯌賹ξ液唵慰偨Y(jié)一番,在愛情面前也能如此清醒的人,不多見?
“她不愿意分手?”
“她很固執(zhí),甚至偏執(zhí)。我們分手已經(jīng)快一年,她仍不肯放棄,我搬到這里就是為了躲開她,憑我的經(jīng)濟(jì)實力在南城買一套這樣的小戶型很不容易,我父母已經(jīng)為我傾盡所有?!?br/>
”你們?nèi)遗e債就為了避開她?太牽強(qiáng)了吧!“我自然地偏袒那個女生。
”算個促因吧!“他苦笑?!安徽f這些了,有點累,送你回家。”
回到家里,我剛洗完澡,林邁打電話給我。
“在家里?”他問我。
“是的?!?br/>
“我還在公司,沒吃飯?!?br/>
“邱秘書呢?”
“她家中有事,沒空管我?!?br/>
“說得這么可憐?要我去送點吃的給你?”我心軟。
“好啊,我等你?!彼Z氣開心地掛了電話。
我有點恍惚,為何只要聽到他的聲音便能迅速找回親切感,不顧一切地去沉迷?
我去醉仙樓買林邁最愛吃的叉燒飯。
“上輩子欠你的?!蔽覍λг沟?,其實是無奈的滿足感。
他只是笑。
吃完我買的叉燒飯,他心滿意足地摸摸我的短發(fā)。
“該怎樣謝你拯救了七家集團(tuán)?”
“這么輕而易舉的事,可以簽個長期合作協(xié)議?!?br/>
“好主意?!?br/>
他拿了外套準(zhǔn)備下班。
外面下起細(xì)雨,他摟住我肩膀,幾乎將我整個人擁進(jìn)懷中。
我舒服靠在他胸前,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身上的味道,我討厭自己對他的依賴。
一邊享受一邊痛罵。
他換了一輛黑色的商務(wù)車,我又開始懷念他開跑車的樣子。
“原來人的喜好真的會隨著年紀(jì)的增長而變化。我現(xiàn)在的氣質(zhì)是不是比較適合開這樣的車?”他問我。
我在想,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你開拖拉機(jī)也是帥的。”
他開心地笑。
因為下雨,我在家里看了一上午的書。等這個雨季結(jié)束,我也該畢業(yè)了,班上其他同學(xué)已經(jīng)拿著精心制作的簡歷開始穿梭于各種招聘會。
結(jié)束還是繼續(xù)我的校園生活?心里仍沒底。
林邁打電話來要和我一起吃午飯,我通知沈媽多炒兩樣菜。
“婉小姐,邁少爺好久沒來家吃飯了?!绷诌~的紳士風(fēng)度給沈媽留下好印象,經(jīng)常在我面前提起他。
“他太忙了?!蔽倚睦飬s是另一個答案。
中餐做好擺上餐桌,林邁還沒到,我也懶得催他,他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半小時過去,他終于出現(xiàn),吃飯的時候,我假裝抗議。
“你忙的話就打電話給我取消嘛!害我等!”
他向我道歉,眼前的他越來越有成熟精明商人的味道。
我想,他現(xiàn)在的樣子,也許就是不久以后秦婉的樣子。
“我快變成工作狂人,我爸逼婚的方式獨一無二?!?br/>
“你沒想過罷工?”
“我尊重他們的選擇。”
他終究還是屈服,我這樣認(rèn)為。
“下午有課嗎?”
“沒有?!奔词褂姓n,因為雨,我也不會去。
“班上的同學(xué)都在忙什么?”
我苦笑一聲。
“忙著投簡歷。”
“你也投了?”
我放下筷子。
“沒有,好像只有我無所事事,反正工作不用找,還是個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高薪厚職?!?br/>
他看我一眼,是憐惜的眼神。我是如此可笑至極,他和我本就同命相憐。
“為什么你不認(rèn)為那是多么幸運的事?”
是的,人們常常用幸運來形容,為什么我輕易就擁有別人可能要花掉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得到的東西?我該歡呼。而不是矯情!
我站在沙發(fā)旁隔著玻璃目送林邁離去,臨走前,他輕吻下我額頭,叮囑我一定要接他的電話。
玻璃上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背影。
下午三點鐘,陳牧野打電話請我?guī)兔θC(jī)場接他的父母。
“因為是上班時間,我實在找不到肯幫忙的朋友。”
望著外面的雨,我很猶豫。
“不方面的話,我再找找別人?!彼穆曇袈犉饋砗芙辜?。
我答應(yīng)他會去,掛了電話又后悔。
想起我的車上次開去給林邁送晚餐,一直停放在七家總部的地下停車場。
出門前,我裝扮一番。防水衣褲和雨靴派上用場。
坐出租車先去七家總部取車,沒有打擾林邁,后來,被他知道怪我不去找他。
因為雨霧天氣,航班大面積晚點,機(jī)場到處是焦急的臉龐,只能等待,陳牧野下班后趕來與我會合,一直到天黑,我們也沒能等到陳家父母。
身心俱疲的感覺。
“我去買點吃的給你?!标惸烈耙环倚膯蕷饽印?br/>
“算了,我不餓?!蔽乙呀?jīng)喝掉兩瓶礦泉水,感覺肚滿裝不下其它東西。
“我父母想看看我買的新房子。”陳牧野給我看他手機(jī)里的照片,一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純樸父母。
“他們一定以你為傲?!?br/>
“我做得還很不夠。”
“你謙虛了?!?br/>
“買房子也要向家里拿錢,我根本還很失敗?!?br/>
我笑一下,失敗?我們有不同理解。
機(jī)場工作人員忙著兩頭安撫情緒低落的人,想飛走卻沒辦法飛的人比較難說服,飛機(jī)不能在雨中正常起飛的話,為何還要出票?情緒激動的中年男人將機(jī)場送的盒飯憤然砸向地板,臉色蒼白的客服小姐低頭小心收拾干凈,中年男人趕著去另外一個城市參加最后的談判,工廠三四百人的飯碗危在旦夕,他很憤怒可以理解,大家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來發(fā)泄心中的不滿和憤怒,唯有冷靜克制。我們這些等待飛機(jī)降落的人,小心翼翼地向機(jī)場方詢問最新進(jìn)展,還要試圖與我們等待的人聯(lián)系上,外面喋喋不休的雨像在幸災(zāi)樂禍,越下越起勁。
天色暗黑,大家漸漸疲憊,開始去往機(jī)場方安排的酒店休息,機(jī)場大廳里慢慢變得安靜。
“要不然我們也……”我勸還在苦苦守候著的陳牧野。
他搖頭。
“……他們看到我至少能安心一點。”他很執(zhí)拗,求個心安。
我陪他吃泡面,他很快吃光。
“吃飽了才有精神繼續(xù)等下去?!彼麖?qiáng)打起精神,仿佛很快就要迎接到他的父母。
我很想回家,客服小姐好像看穿我的心思,不時對我微笑。我媽打電話來問我在哪里,我告訴她在機(jī)場,她不問原由,直接以為我要離家出走,嚇得掛掉電話,我再打過去,她沒接。我猜她一定驚慌失措地叫司機(jī)載她來機(jī)場找我。
陳牧野站在玻璃前,里面映出一張專注的臉。
我走近他身旁。
他盡可能地貼近玻璃往外看,昏黃的燈光在雨中顯得很微弱。
“南城的雨水太多,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里。”
“那你為何還一呆四五年?”
“它有它的優(yōu)勢,我無法拒絕的優(yōu)勢?!?br/>
“得到的比失去的多,你肯定有權(quán)衡?!?br/>
他轉(zhuǎn)頭看著我,微笑。
“你好像很懂我,這種感覺比我想像中要好?!?br/>
我該回家了。
“我媽那邊……”
他點頭。
“你走吧!小心開車!”
走之前,我拜托客服小姐多留意陳牧野,總擔(dān)心會不會在我走后,他也會變成一位狂躁人士。
“你放心,我會勸他先去酒店休息。”客服小姐柔聲向我一再保證。
我走出機(jī)場大門,雨還在下著,心里默默祈禱雨快點停。司機(jī)載著我媽剛好到達(dá),果然是秦太,急著出來找女兒的人也是打扮得一絲不茍。
車剛停穩(wěn),她急切打開車門沖下來,上前一把緊抱住我。
“婉寶貝,我不會告訴你爸的,快跟我回家?!?br/>
我想笑,卻又笑不出來,跟著她上車,她難免嘮叨一番,我沒有解釋的機(jī)會,干脆靠在她懷里安靜地聽著她的嘮叨,很快睡著,她的嘮叨和林邁的嘮叨一樣都有催眠的功效。
半夜時分,陳牧野打電話吵醒我。
“雨停了,我爸媽安全到南城了。”他在電話里歡呼,我嗯了一聲,將手機(jī)丟一旁,翻個身,好像睡得更踏實了。
雨季提前結(jié)束,但我的畢業(yè)典禮還沒到,天空放晴,久違的藍(lán)天白云讓南城煥然一新,做什么都感覺自己很有活力。畢竟是城市,不出三天,各種污染便趁機(jī)肆虐,南城像被蒙上一層灰色,漸漸讓人感到莫名的渾身乏味,疲憊。
陳牧野特意到學(xué)校找我,原本曉風(fēng)說好要從莞城過來和我一起吃晚餐,她臨時有事取消了,我在電話里囑咐她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猶豫一下掛了電話。
很想建議她在南城找份工作,我可以幫她,幸虧沒有說出口。
“我父母只會做家鄉(xiāng)菜,是他們的一番心意,你將就吃點?!标惸烈拜d我去他家,一路上說個不停?!八麄兿矚g大方得體的女生,我沒有告訴他們關(guān)于你的家世,以后再慢慢講。他們帶了一些家里的土特產(chǎn),如果送你,你還是收下,不收的話,按照我們那邊的講法,是不禮貌的行為?!?br/>
講得我也緊張起來。
“好像是帶女朋友見家長的時候才會講的話,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不用遵守吧?”
“希望你遵守?!彼皇且粯訄?zhí)拗?還說他前女友固執(zhí)偏激。
一點也不考慮我的感受嗎?
陳家父母人很熱情好客,見到他們我反而變得冷靜自然,也沒有刻意的去討好他們。他們做了一桌子家鄉(xiāng)菜,看著菜碗里那些“觸目驚心”的辣椒,我沒辦法將就,連青菜里面也加了咸咸的自制腌椒,只能多吃白米飯了,他們不停夾菜給我。
“現(xiàn)在的女孩子整天說要減肥,你這么瘦,光吃青菜,身體怎么會好?要吃肉,多吃肉,多長肉,身體才會好?!标悑寢尡任覌尣糯髱讱q,外表看起來卻老許多,原來有些差距,不是你說不在乎就可以忽略的。
我勉強(qiáng)吃點他們夾的菜,辣得眼淚跑出來,仍帶著笑臉夸他們能干。
陳牧野體諒我的忍耐,吃完飯馬上送我回家。
“你多喝溫水,很快就不辣。”
“我想哭!“我大聲表達(dá)內(nèi)心以及身體上的不適。
他卻笑著伸手?jǐn)堊∥叶亲?,整個人扎進(jìn)他懷里,我掙扎一會兒后放棄。
“對不起!就當(dāng)是一次考驗啦!我發(fā)誓下不為例?!?br/>
他身上的陌生味道讓我想起林邁
車子載著我們倆在城市的流光溢彩中穿行。
“你爸媽送我那些土特產(chǎn)還蠻喜歡,沈媽以前住鄉(xiāng)下,常常聽她講鄉(xiāng)下的事情,我沒住過鄉(xiāng)下,有一點向往,這些東西拿給沈媽,她肯定比我還喜歡?!?br/>
“我會拜托沈媽按照我們家鄉(xiāng)的做法給你燉好吃的粳米粥?!钡轿壹抑螅嶂切〇|西直接去廚房找沈媽,我在旁邊一直笑。
“沈媽晚上回家住?!?br/>
“你也不提醒我?!彼麑⒛切〇|西放到儲物室,交代我等沈媽明天來了,一定要打電話給他讓他們有所交流。我滿口答應(yīng),嫌他啰嗦,催他快點離開。
“董事長他們是不是常常不在家陪你?”他邊朝大門口走去邊問我。
“也還好?!蔽铱匆娀▓@里的紅玫瑰開得還很盛?!澳愕认?,我回贈點東西給你爸媽?!蔽胰スぞ叻磕昧藞@藝剪刀來,打算剪些紅玫瑰給他們。
“他們哪懂得欣賞?!标惸烈坝X得我這份禮物不值得送出。
“你還沒拿給他們?!蔽矣门f報紙細(xì)心包好剪下的紅玫瑰交給陳牧野?!澳悴灰詾槟愕囊詾榫褪撬麄兊囊詾??!?br/>
“好吧!”他勉為其難地收下花束?!澳俏覒?yīng)該送你什么花?干嘛自己種那么多漂亮的紅玫瑰?”
我覺得好笑。
“我種什么花還要先向你報備不成?快回去吧!”
他走到門口,停住,轉(zhuǎn)身揚起手中的花束。
“小心點啦!那些花!”我提醒他。
手機(jī)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yōu)質(zhì)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