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郡治所。
廮陶縣。
城西大營。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很暗了,中軍內(nèi)依然燈火通明。
帳外更是站著一溜手按刀把的衛(wèi)兵,警惕地看著周圍,不放過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顯然帳內(nèi)有大事正在發(fā)生。
“仲治先生,這是袁公的意思?”麴義端坐帳內(nèi)主位之上,看著右首風(fēng)塵仆仆的中年文士,微微皺眉問道。
“麴將軍這是哪里話?”辛評臉上掛著如沐春風(fēng)般的笑容,笑瞇瞇地說道,“你我都是給明公效力,辛某一介書生,又豈敢假傳命令?”
“明公已經(jīng)下令,讓顏良將軍統(tǒng)率精銳之師來援,不日就能抵達鄴縣外圍。將軍只需率軍攻城,吸引鄴縣兵馬的注意即可。”
“吾弟佐治也奉明公之命,前往上曲陽縣催促公孫伯珪動兵,到時幽州兵會與將軍一起動手。”
“有你們兩支兵馬牽制鄴縣,待顏良將軍率兵趕到,定能出其不意,如神兵天降一般,殺得鄴城兵一個搓手不及!”
“明公早就明言,等到州牧府衙相見,麴將軍當(dāng)為頭功!以后在冀州的地位,麴將軍只怕還要再上一層樓啊!”
“日后同殿稱臣,一起保主,還請麴將軍對辛某多多關(guān)照??!”辛評越說,臉上的笑意也就越甚。
“哎……仲治先生這是哪里話?”麴義大手一揮,擺著手說道,“先生出身名門,又早早投效在袁公麾下,日后正該麴某向先生多多請教!”
“哪里,哪里,麴義將軍這話就客氣了……”
兩個人一番沒營養(yǎng)的客套之后,辛評終于站起身來,向麴義拱手說道:“麴將軍,夜已深了,辛某也就不耽誤將軍休息了!”
“還是先生辛苦!”麴義趕緊隨之站起身來,對旁邊的親衛(wèi)一招呼,“來呀,快送先生下去休息,好生侍候著!”
“麴將軍,破城就在眼前,還請將軍不要辜負了明公的期望!”辛評一一邊往外走,還不忘了一邊督促麴義。
“先生放心!一定!一定!”麴義滿臉陪笑,親自挽著辛評的胳膊,把人送出了大帳。
在帳門口,兩人又毫無營養(yǎng)地寒暄了一通,辛評總算是帶親衛(wèi)的帶領(lǐng)下離開了大帳。
看著辛評遠去的背影,麴義的笑容還停在臉上,眼神卻不自覺陰沉了下來,轉(zhuǎn)身就回到了帳內(nèi)。
“此事,你們怎么看?”麴義重回到主位上坐下,目光看向了面前的兩位心腹。
一位是先登營校尉李煥,一位是跟隨麴義多年的幕僚魏學(xué),都是麴義兵團最核心的人物。
“哼!袁本初打得真是好算盤??!”魏學(xué)捋著頜下一撮小胡子,語氣很是不善地說道。
“州牧那邊寧愿提拔一個無名小卒為將,都不愿意和袁紹妥協(xié),顯然已經(jīng)打定了抵抗到底的心思。”
“這種時候我們?nèi)スコ?,肯定會遭到激烈的抵抗,兵馬一定會損失慘重!等我們消耗了鄴縣的城防力量,顏良再派人過來!”
“這完全就是拿我們當(dāng)炮灰了啊!”魏學(xué)越說越生氣,直接把胡子拔下來好幾根,疼得他直咧嘴。
“對??!當(dāng)初袁紹派人來得時候,說得是打出旗號就行,根本就不用咱們出兵,州牧那邊自有他們?nèi)ソ鉀Q!”李煥也忍不住附和道。
“現(xiàn)在可倒好,讓我們?nèi)ニ退?!將軍,咱們可先說好,先登營的兄弟都金貴的很,不可能一句話不說,就讓他們白白為袁紹送死!”
“哼……”麴義神情不變,扯了扯嘴角,淡淡說道,“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那還能怎么辦?總不能和州牧說,我們反悔了,想重新跟著你?”
額……
魏學(xué)、李煥齊齊一滯,神情顯得非常尷尬。
造反這東西可不同于尋常,沒聽說還帶反悔的。
造反造到一半,和之前的主公打個報告,說主公我后悔了,不想再造反了,你看這事能不能翻篇……
人家不原地給你推出去砍了,都算人家心慈手軟!
“將軍……”魏學(xué)猶豫了一下,往前走了兩步,試探性地說道,“其實有句話,屬下一直憋在心里,也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br/>
“嗯?”麴義瞥了魏學(xué)一眼,直接搖了搖頭,“不當(dāng)講,你別講了!”
“額……”魏學(xué)被噎了一下,只能尷尬地笑了笑,向麴義拱手說道,“將軍!當(dāng)今天下,群雄并起,刀兵橫行,天子更是董卓掌中玩物,劉氏的江山早已經(jīng)名存實亡。”
“以屬下看來,今后只怕要有幾十年的大亂。將軍征戰(zhàn)多年,勇冠三軍,麾下不但有精兵數(shù)千,更有先登營這種天下精銳,何必屈居于他人之下?”
“韓州牧態(tài)度雖然強硬,但那個人到底是個什么樣子,將軍是再清楚不過了,根本不可能是袁紹的對手,早晚都要城破身亡?!?br/>
“跟著韓州牧,跟本就是白白消耗營中的兵馬!”
“袁本初雖有雄主之相,可他人還沒露面,就想要將軍去送死,完全沒有把將軍當(dāng)做自己人,將軍斷然不可追隨!”
“如此想來,將軍何不自立門戶,遠離河北是非之地,南下荊揚奪取城池,以作根基。從此招兵買馬,廣積錢糧,成就一番功名霸業(yè),豈不快哉?”
魏學(xué)說著說著,竟有些手舞足蹈起來,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麴義獨霸一方,他魏學(xué)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的樣子了。
“南下荊揚?”麴義眼神中似有意動,最終卻還是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我長在涼州,又在冀州呆了十幾年,現(xiàn)在說要南下,談何容易??!”
“將軍!不走的話,難道我們還真要去給袁紹賣命嗎?他根本沒拿我們先登營的兄弟當(dāng)人看??!”李煥鼓著腮幫子,氣憤難平地說道。
“無論如何,現(xiàn)在還不是與袁紹翻臉的時候?!濒鹆x把手一擺,為這件事定下最后的基調(diào),“南下之時以后再議,光亮你去吩咐各營,讓他們做好準(zhǔn)備,過兩日就起兵去鄴縣!”
“將軍!真要去打?。 崩顭ū牬罅搜劬Γ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