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王會暴斃。
這一點沈浪大概能夠確定。
但是羌王哪一天會死？
沈浪真的無法斷定。
而且羌王會暴斃一事，沈浪能夠告訴國君嗎？
萬萬不能！
這件事情沈浪一定要脫身于事外。
沈浪是一個厲害的醫(yī)生。
醫(yī)術(shù)在關(guān)鍵時刻能夠成為利器，為王族中的某些大人物治病。
所以，殺人和醫(yī)術(shù)一定要分開。
沈浪你可以殺人。
但不能在治病的時候殺人。
否則未來王族中誰敢讓你治病？
而且這次沈浪謀殺羌王是延時謀殺，治病后兩個月忽然暴斃。
如果現(xiàn)在告訴國君，暫時是爽了，國君大喜。
但事后國君會想，沈浪也未免太可怕了。
他今日能夠用這種神奇的手段殺死羌王，那明日呢？
別人懷疑歸懷疑，但沈浪一定不能自己往這件事情上湊。
而且別人也未必會懷疑到沈浪身上。
延時殺人是有。
比如浮屠山給雪隱神女下毒蠱，矜君給寧蘿公主下鉛毒。
但那都是慢性毒。
羌王暴斃，別人的第一反應(yīng)肯定不是沈浪。
反而會想，是不是羌國內(nèi)的某些人？
羌王死誰受益最大，那可能就最大的嫌疑犯。
…………………………
吳國三萬大軍南下，逼近越國上野城。
卞逍大軍加緊備戰(zhàn)。
鎮(zhèn)北侯南宮敖率軍四萬，逼近上野城。
兩國軍隊，開始對峙。
局面緊繃！
國君終究還是召見了沈浪。
但是一見到他，還是氣不打一出來。
不是說餓他幾天嗎？
瞧這混蛋紅光滿面的樣子，像是餓過幾天的人嗎？
就差打飽嗝了。
而且一張嘴，牙齒還雪白，身上也一點都沒有污頭垢面的樣子。
你在地窖里面不但有東西吃，還能洗澡，還能刷牙??？
不過這些細(xì)節(jié)，國君終究沒有追究。
“吳國三萬大軍南下，逼近上野城，你怎么看？”寧元憲問道。
沈浪道：“誰領(lǐng)兵？”
寧元憲道：“吳王?！?br/>
這話一出，沈浪臉色微微一變。
這么大的手筆？
如果是訛詐，也不需要吳王自己領(lǐng)兵吧。
“你覺得這一切和蘇難有關(guān)嗎？”國君道。
沈浪道：“陛下，如果這一切和蘇難有關(guān)，那后果就很驚人，蘇難的圖謀就非常之大?！?br/>
國君點頭。
國君道：“但愿吳王只是年輕氣盛，邊境會獵贏了之后，想要借機提振國內(nèi)士氣，增加邊境摩擦而已。”
沈浪不由得道：“陛下，萬事要做最壞的打算?！?br/>
國君道：“最壞的打算？那你覺得最壞的局面是什么？”
沈浪道：“楚國大軍可能會逼近我越國西境，牽制鎮(zhèn)西侯種堯大軍。吳國三萬大軍僅僅只是開始，接下來吳王會源源不斷增兵，大軍壓境，把卞逍公爵和鎮(zhèn)北侯的大軍完全牽制住。然后羌王殺入西境，如入無人之地，而一旦到了那個時候，蘇難侯爵就可以對陛下予取予求。”
國君面孔一陣抽搐。
他也想過這個局面，但愿局勢不要惡化到這個地步。
寧元憲沒聲好氣道：“一旦到那個時候，蘇難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br/>
沈浪道：“陛下，這還不是最壞的局面?！?br/>
國君不由得一愕。
沈浪道：“蘇難是一條老狐貍，他謀劃這個局面絕對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br/>
國君點頭。
沈浪繼續(xù)道：“他這次害我本是十拿九穩(wěn)，何妧妧一案的落敗完全在他的計劃之外。也就是說他謀劃這個局面，并不是為了面對朝局的被動，而是有更大更深的陰謀?！?br/>
國君臉色瞬間煞白。
“你的意思是，新的艷州之變？”
寧元憲畢竟非常聰明，一語命中了要害。
沈浪道：“蘇難勾結(jié)楚國已久，他源源不斷補貼羌國，而楚國卻在源源不斷地補貼蘇氏。長年累月之下，完全是天文數(shù)字的金幣，這是為什么？”
這也一直是寧元憲最最擔(dān)心的局面。
所以，他寧可放縱種氏家族，也要壓制蘇氏。
種氏家族和楚國有血海深仇，世世代代已經(jīng)無法釋懷，所以種氏家族永遠(yuǎn)不可能投靠楚國。
寧元憲道：“就算如此，蘇氏領(lǐng)地畢竟和楚國不接壤，就算想要投靠楚國，也鞭長莫及。而且種氏十幾萬大軍就在蘇難北邊，蘇氏膽敢背叛的話，種堯隨時可以南下滅之?！?br/>
沈浪道：“鎮(zhèn)西侯種堯大軍和蘇氏領(lǐng)地隔著一道山脈，距離雖然近，但出兵滅之卻不易?！?br/>
寧元憲道：“就算出兵再不易，蘇氏和種氏之間的白夜關(guān)始終在我軍手中。”
蘇氏家族所在的白夜郡和種氏家族的領(lǐng)地之間，隔著巨大的山脈，但是幾代之前的越王付出巨大代價，在這座山谷之間修建了一個城關(guān)，就是白夜關(guān)。
這座城關(guān)懸在蘇氏家族的頭頂，可以同時牽制種氏和蘇氏兩家。
而如今鎮(zhèn)守這座白夜關(guān)的，便是平西大將軍鄭陀的軍隊，也就是金晦娘子鄭紅線的父親。
他是國君的嫡系將領(lǐng)，西軍的二號人物。
沈浪道：“陛下，我們很多人有一個誤區(qū)，覺得羌國是羌國，蘇氏是蘇氏。但關(guān)鍵時刻，蘇羌一體呢？那個時候，就直接和楚國接壤了?！?br/>
國君目光一縮，道：“羌王如此跋扈，絕對不甘于人下。蘇難奸猾，又怎會去效忠羌王？這蘇羌一體，可能性不大?！?br/>
沈浪道：“為了以防萬一，微臣覺得有必要立刻抓捕蘇難，至少將他軟禁。”
國君沉吟良久，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抓蘇難，局面會瞬間天翻地覆。
后果太嚴(yán)重。
需要時間，需要緩沖。
“來人，命令黑水臺，監(jiān)視包圍鎮(zhèn)遠(yuǎn)侯爵府的人數(shù)加倍！”
“鎮(zhèn)遠(yuǎn)侯爵府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得離開國都半步。”
“是！”
國君寧元憲有他自己的底牌。
他需要等到羌國的確定消息，羌王是不是已經(jīng)決定入侵西境。
他需要確定的情報之后，再決定下一步怎么做。
………………
時間回到幾天之前。
羌王暴斃后整個羌國高層瞬間大亂。
因為羌國有一個傳統(tǒng)，登上王位殺兄弟。
羌王阿魯岡就是這樣做的，登上王位之后，立刻把幾個有威脅的兄弟全部殺得干干凈凈。
羌王暴斃之后，他幾個有實力的兒子當(dāng)然也害怕遭遇父輩的慘劇，所以立刻勾結(jié)在一起，不說要和阿魯太爭奪王位，但起碼要能自保，而且爭奪更多的利益。
所以整個羌王宮，瞬間刀光劍影。
按照想象中，不管是太子阿魯太還是其他幾個王子，見到羌王阿魯岡暴斃之后，第一時間肯定是要查清死因。
然而實際上并非如此。
羌王死了之后，幾人首先是徹底的震驚。
然后，瞬間進(jìn)入了激烈的斗爭。
而羌王的尸體，就直接扔在桌子上，沒有人搭理。
停尸不顧，束甲相攻！
這件事情不管在哪個朝代，哪個位面都是差不多的。
齊桓公死的時候，五個兒子為了爭奪王位自相殘殺，任由他們父親的尸體擺在床上。
整整六十七天后，終于有一個兒子打贏了，成為了齊國的新君。齊桓公這才下葬，而那個時候，尸體早就腐爛不堪，蛆蟲爬得到處都是。
羌王死后一個多時辰。
一道黑影秘密出了羌王宮，來到某個草垛之內(nèi)，學(xué)了幾句羊叫。
此人，便是羌王其中一個比較信賴的太監(jiān)。
之前沈浪還懷疑，羌王也用太監(jiān)？
他足足學(xué)了好幾聲羊叫。
一刻鐘后，一個黑影出現(xiàn)了。
“王宮大亂，何事？”
羌王身邊的太監(jiān)道：“快，用最快速度去國都，稟報大督主，羌王暴斃，羌國大亂?！?br/>
然后，他飛快拿出一張紙條遞過去道：“這是詳細(xì)情報，一定要送到陛下手中。”
“是！”
那個黑影飛快消失了。
接下來，他會用盡所有的力量，最快的速度將這個情報送回到國都。
這個羌王身邊太監(jiān)，是黑水臺的間諜。
當(dāng)然有人或許會說，這個太監(jiān)為何不直接謀害羌王？
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