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突然之間的要求委實出乎雨宮蓮的意料。
對于陌生人來說,這樣的要求其實算是比較冒犯的。不過正因為如此,眼前的老板娘才會以這種【挾恩圖報】的方式說出來吧。
對雨宮蓮來說,與順手相助的善心比起來,這點冒犯其實不算什么。
只是他有點捉摸不透這位老板娘的意圖,從遇見到現在不過幾分鐘,這位老板娘的言行舉止都過于率性了些。
聽口音的話,應該是京都人,京都腔在關西腔當中也屬于辨識度比較高的。
關西腔是個神奇的東西,男性說關西腔通常聽起來會比較兇感覺像雅庫扎,女性說關西腔則普遍被認為很可愛,視個人氣質不同,在東京有的被看作帶口音的土妹子(萌點),有的就像現在眼前的老板娘一樣,嬌憨媚態(tài),有著讓客人流連忘返的風韻。
要用中國的口音找個類比的話,大概就是【吳儂軟語】吧。
一個在東京的新宿做著不小生意的京都人,行事灑脫,為人率性,基本上可以判斷不是一般人了。
雨宮蓮一邊在腦海中根據現有信息推斷老板娘的性格和身份背景,一邊不以為意地把眼鏡摘了下來。
“啊~果然妾身沒有看錯,你這孩子藏著相當可人的臉呢!”礙事的遮臉之物被撤下,老板娘幾乎是眼前一亮地看過來,心中的判斷得到印證讓她非常開心。
“可以過來讓妾身好好看看嗎?”
雖然她對自己識人有自信,但是人對美的想象往往是比較理想與克制的。理想在于,會不由自主地側重自身審美給想象劃定一個已知的范圍;克制在于,會下意識地為可能存在的失望留下余地。
也正因如此,未知的驚喜才格外令人著迷。
興致高昂的老板娘相當的不見外,雖然身高很矮,但自身卻并不在意這一點。甚至身高反而成為了她親近人的利器,毫不在意地以尋求便利為由讓雨宮蓮遷就于她。
比如說現在,老板娘就不輕不重地拉著雨宮蓮的手臂,示意他俯下身來,另一只手則想要撫摸他的臉。
“這位......小姐,雖然到目前為止我都不是很介意,但是難道是因為這個才伸出援手的嗎?”雨宮蓮有些無奈的說道。
老板娘的舉止雖然不認生,但倒也沒有太失禮。
“嘛~人家當然沒有看到個孩子被糾纏就上去幫忙這么好心啦~”老板娘笑得明媚動人,一點也不掩飾自己對雨宮蓮的優(yōu)待?!安贿^要說是只為了這個,倒也不盡然?!?br/> “比起大大方方的美人,看到把自己藏起來的美少年反而更加會令人在意不是嗎?剛才的你在妾身眼中就是如此地惹人好奇哦~”老板娘說道。
當偽裝被看穿的時候,會比沒有偽裝更加引人注目的意思嗎?
老板娘的言下之意是,如果僅僅是看到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被糾纏,又或者僅僅是看到令人眼前一亮地美少年或美少女被糾纏,她都不會插手。
畢竟這樣的情況在新宿可以說天天都在發(fā)生,平日里見過太多,除非是懵懂的孩子可能跌入黑暗深淵她才會伸手拉一把。僅僅是辣妹的糾纏這種事太小兒科了。
但是一個年紀輕輕卻把自己深藏起來,僅僅從狹縫中露出寶玉輝光的少年,就非常地勾引她的好奇心了。
而事實也如她所料,把蓋著的幕布掀開,藏在里邊的是一位如玉的美人。這種感覺就像是挖到寶藏一般令人振奮不已。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夠一眼就看穿雨宮蓮的內斂,并且十分自信地確定自身判斷,還會如此果斷的付諸行動,這樣的人本身就非常稀有就是了。
“說起來妾身還沒和你自我介紹過呢?!泵髅牡睦习迥锶鐗舫跣岩话愕卣f道。
其實雨宮蓮大概能猜到,如果自己摘下眼鏡之后的樣子并不能讓這位老板娘滿意的話,恐怕這個【自我介紹】環(huán)節(jié)是不會有的。
不過即便這份【功利】的小心思如此淺顯,卻也不會讓人反感。
畢竟一旦跨越了這個【關隘】,便說明對方青睞于你。不帶掩飾的功利與心機背后,是同樣不帶掩飾的好意。加之對方還是個嬌軟美麗的老板娘,誰又能升得起惡感呢?
在人際交往之中妥善且清醒地最大限度利用自身容貌,對居酒屋老板娘而言應該是基礎中的基礎吧。
“妾身的名字是龍膽尊,你可以叫我尊哦!”毫不掩飾自身青睞之意的老板娘,從十分貼身的懷中取出了一張名片交到雨宮蓮手里。
名片上寫著龍膽尊的名字,聯系方式,身份以及店鋪的名字,上邊還殘留著對方的體溫。
雨宮蓮沒有猜錯,她確實是居酒屋的老板娘,店鋪的名字叫【鬼之國】。
日本的鬼族,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幽靈鬼魂。那是日本傳說中【妖怪】的一種,通常由人的執(zhí)念所化,代表著百無禁忌的欲望,最是崇尚物欲和及時行樂。喜歡酒與饕餮盛宴。
鬼之國的女主人嗎?倒是特別貼合她這種無拘無束的灑脫性格。
“妾身在這附近開了一家店,當然銀座、澀谷、原宿、六本木的同名店也是妾身的產業(yè),如果你將來會去關西的話,應該會稍微密集些,比東京這邊好找?!饼埬懽鹦χf道。
“如果感到疲憊的話,隨時歡迎到妾身的店里來哦~雖然暫時無法為你準備酒水,但我會準備好美食會為你接風洗塵?!?br/> 工作一天之后,在居酒屋卸下一身的疲憊,這便是日本特產店種【居酒屋】被人們鐘情的魅力所在。有美酒美食以及美麗的老板娘,作為一家居酒屋而言已經再完美不過了。
但是——
“雖然我并沒有打擾您的意思......”一直旁觀著的貝爾蒙德默默為龍膽尊調好了一杯酒,優(yōu)雅地送了上來。顯然龍膽尊也是這家酒吧的老客戶了,不需要點單老板就知道對方的愛好。
“不過這位小兄弟好像已經有點不自在了。”
龍膽尊作為老板娘一切都很完美,雨宮蓮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魅力,但是,雨宮蓮從來就不是那種會去居酒屋的類型啊!
或者更確切地說,喜歡去居酒屋的大部分都是在社會中掙扎的人。老板也好,工薪族也好,自由從業(yè)者也好,他們被強制推動著工作且鮮有思考,在極少的空閑時間里才能停下腳步感慨一下自己的人生,在疲憊中迷茫,也在疲憊中尋找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