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節(jié)??稅官
　　
　　????男人的個頭不高，歲數(shù)大約四十左右，腆著頗為累贅的肚子，頭光禿的顱頂周圍殘留著一圈稀疏凌亂的黑發(fā)，面頰兩邊密生著長短不一的胡須。這些顯然很久沒有修剪過的毛發(fā)行賄連接在一起，幾乎把整張臉完全遮擋，讓人難以看清他的真實面孔。
　　
　　????他大步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坐下，兩只深陷在皺紋和灰塵中的眼睛，一直在林翔身上來回打量。足足過了好幾分鐘，才慢慢地問：“聽伯尼那小子說……你想要鹽？”
　　
　　????林翔笑了笑，拿起擺在手邊的空杯子，把酒倒?jié)M，遞了過去。
　　
　　????男人身上披著一件破舊的呢料大衣，在廢土世界的居民當中，這已經(jīng)屬于非常難得的奢侈品。不過它實在很舊，表面摞滿大大小小的補丁?？吹贸?，主人對它非常關愛，穿戴的時候也極其小心。但這并不能制止時間對衣物本身的摧殘，衣領和袖口上仍然不可避免的出現(xiàn)大量磨損，透過不時被風吹起的衣擺，甚至可以看到一縷縷已經(jīng)瓤化的織物纖維。
　　
　　????“我需要的數(shù)量很大。”
　　
　　????林翔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繼續(xù)道：“不瞞你說，我們急需那東西。否則，也不會大老遠跑到這兒來?！?br/>　　
　　????這番話半真半假，殘酷的生活環(huán)境使廢土世界居民變得爾虞我詐，陌生人之間幾乎談不上什么所謂的信任。即便雙方真正有利益需求，也必須建立的消耗大量時間，弄清楚彼此身份和目的的前提之下。
　　
　　????這個亞裔男子擁有相當于三級進化的異能，虹灣鎮(zhèn)壓的規(guī)模不大，居民的武裝也只有一些自制火藥槍和鋒利的冷兵器。當然，這僅僅只是能夠被眼睛觀察到的表面，也許這些居住在海邊的人們，暗地里卻擁有某種不為外人所知的殺手锏……但是在林翔看來，這些東西在自己面前絲毫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要愿意，他輕而易舉就能屠盡整個小鎮(zhèn)。
　　
　　????因此，他并不介意首先打出一張本該隱藏的底牌。如果對方足夠聰明，應該不難看出自己表露的誠意，還有話里沒有說出，半隱半藏的強悍實力。
　　
　　????中年男人絲毫沒有去碰遞到面前酒杯的意思。他瞇著眼睛，盯著林翔看了一會兒，審視的目光落在對方胸前用黑色絲線繡出的骷髏標志上，慢慢地說：“我認識這個圖案。如果你是他們的人，應該隨心所欲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更談不上缺乏鹽的供應?！?br/>　　
　　????“你說的沒錯?！?br/>　　
　　????林翔低下頭，用手指撣了撣落在骷髏標志上的灰塵，用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例外。呵呵！怎么說呢……我需要鹽，這就是現(xiàn)實?！?br/>　　
　　????男人仔細地看著他，目光里沒有任何強勢或者冰冷的氣息。他的表情有些猶豫，甚至還有一絲不知是因為什么而產(chǎn)生的畏懼。
　　
　　????或者，應該說是本能的戒備。
　　
　　????看得出，這是一個非常謹慎、小心的人。
　　
　　????他終于端起酒杯，慢慢送到嘴邊，忽然，又很快閉上已經(jīng)微張的唇，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認真地說：“我們的存貨只有兩噸，如果要的話，現(xiàn)在就可以交易。伯尼說過，你有帶著骷髏標志的鈔票，我只要那種貨幣?！?br/>　　
　　????林翔微笑著點了點頭：“沒問題。不過，作為買方和以后持續(xù)不斷的交易所考慮，你似乎應該告訴我一下自己的名字?！?br/>　　
　　????中年男人喝了一大口酒，驅(qū)散寒冷的酒精，在臉上迅速熔化開一片被冰霜雪花封凍住的柔軟。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絲猶豫、小心的笑：“我叫唐虎?！?br/>　　
　　????……
　　
　　????與構(gòu)成這個輻射世界的基調(diào)一樣，鹽，也是灰色的。
　　
　　????虹灣鎮(zhèn)沒有大規(guī)模的鹽場，只有一些在海灘上用光滑石塊拼成的粗糙鹽池。每年夏天，滾滾而來的海水順著溝渠灌進鹽池，在陽光和熱浪的炙烤下慢慢蒸發(fā)，留下薄薄一層淺灰色的鹽粒結(jié)晶。至于現(xiàn)在，與大海連接的溝渠早已被堵塞，除了雜亂的垃圾和凹地里凝結(jié)成冰的積水，鹽池里空空如也。
　　
　　????按照唐虎的說法，制鹽，只是虹灣鎮(zhèn)居民的副業(yè)。這里的土地不適宜耕種，捕魚是維持生計的最主要手段。當然，這僅僅只限于距離海岸很近的范圍活動。誰都明白去遠海的收獲更大，但是，誰也不愿意冒著風暴和海洋變異生物的威脅跑那么遠。
　　
　　????唐虎給的鹽價很合理，比盧頓家族賣給隱月城的價格足足低了百分之九十五。林翔對此并不覺得奇怪。惡劣的環(huán)境和交通情況，使廢土世界幾乎所有定居點都很少與外界往來。尤其是那些位置偏遠，沒有與舊公路連接的地方`，更是沒有任何人與之進行接觸。當?shù)鼐用袷种械呢浳镒匀徽劜簧鲜裁磳ν赓Q(mào)易，他們沒有運輸工具，沒有能源。以虹灣鎮(zhèn)為例，林翔相信，如果自己繼續(xù)堅持下去，唐虎完全有可能在現(xiàn)有基礎上，再把價格讓低一半。
　　
　　????這種沒有經(jīng)過提純的粗鹽含有大量雜質(zhì)和輻射塵，即便如此，它仍然是供應整個索斯比亞貿(mào)易區(qū)域范圍內(nèi)所有平民的日常必需品之一。和地球上所有生物一樣，人類也在拼命融入新的自然環(huán)境。輻射對于他們的威脅早已不像舊時代那么明顯，廢土世界的新生代人類已經(jīng)能夠適應一定程度的射線，甚至食用含有微量輻射塵的食物。
　　
　　????望著整齊碼放在卡車后廂里的巨大鹽包，林翔從衣服口袋里抽出一摞點過數(shù)量的骷髏元遞到唐虎面前，微笑著說：“我們之間的貿(mào)易還會繼續(xù)下去。除了鹽，我還需要其它更多的東西?！?br/>　　
　　????“你指的是魚？”唐虎偏過頭，看了一眼掛在不遠處屋檐下面曬至半干的魚片。
　　
　　????“包括魚在內(nèi)，所有能夠食用的海產(chǎn)品?！?br/>　　
　　????林翔從衣袋里摸出香煙，抽出兩支遞了過去：“我需要的數(shù)量很大，價格方面也完全合理。如果你們不喜歡鈔票，我還可以用別的實物進行等價交換。面粉、玉米、武器、被服……只要是你們所需要的，我都能提供?！?br/>　　
　　????這番話，在旁邊圍觀的小鎮(zhèn)居民當中引起陣陣驚訝的議論聲。
　　
　　????一個身材佝僂，裹著厚厚粗布圍裙的老婦，拼命睜大被皺紋擠壓得瞇成線條的雙眼，急切地問：“玉米和面粉？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林翔沒有回答。他轉(zhuǎn)過身，沖站在卡車上的中士捏了個響指，后者會意地點了點頭，從擺在車廂的儲物袋里拿出一塊重達半公斤左右的玉米餅，跳下車，遞到老婦手中。
　　
　　????用滿是皴皺的手輕輕撫摸著粗糙的餅干，老婦把臉湊的很近，貪婪地深嗅著玉米餅特有的甜香。過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抬起頭，咧開干癟無牙的嘴唇，滿意地笑道：“沒錯，這是玉米……你們要魚是嗎？我換，我換給你們——”
　　
　　????虹灣鎮(zhèn)居民擁有的貨物數(shù)量比想象中多得多。魚干、海帶、貝肉……一只只用粗藤編織的大筐被搬上卡車后廂，原本裝滿玉米餅干和面包的帆布食品袋也迅速癟縮下去。就實際交換比例而言，林翔的確占了很大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