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啊,從小你這身子就營養(yǎng)不良,在大學(xué)有沒有好好吃飯?晚上十一點鐘之前有沒有好好睡覺?”
從進(jìn)了家門開始,女子的嘮叨就沒有中斷過。
杭雁菱敷衍的嗯嗯著,腦子里總覺得有股子違和感說不出來。
“晚上媽領(lǐng)你吃好吃的,中午你先隨便墊補(bǔ)點?!?br/> 坐在餐桌上,女子將中午剩下的飯菜送到了杭雁菱跟前。
炒絲瓜,炸茄子盒,煸豆角。
絲瓜軟踏踏的如同在咀嚼泥巴,茄子盒透著一股子生味兒,豆角老的跟皮帶一樣。
總而言之就是非常難吃。
杭雁菱捏著饅頭,抬頭看著坐在餐桌對面,絮絮叨叨的關(guān)切晏玲玲大學(xué)生活的女子,沒由來的心里頭有點難受,嗯了兩聲。
“我吃飽了。”
“你這孩子,明明就沒吃幾口,胃口又不好了?”
“我有些暈車,想回去歇一會兒?!?br/> 杭雁菱捂著腦袋,思緒有些混亂,屁股下面的餐凳如同針扎的一般讓她坐立不安,她放下碗筷饅頭站起身來,離開了廚房。
女子見女兒真的不太對勁的樣子,也沒好多說,只是悻悻地收拾著碗筷,還有些不甘心的拿起了筷子嘗了兩口。
“不難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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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雁菱捂著腦袋,穿著不合腳的拖鞋晃晃悠悠的從廚房出來,拐過客廳,來到了自己的房間跟前,擰了兩下門把手沒擰開,發(fā)現(xiàn)把手下面插著鑰匙。
估計是半年沒回來了,晏玲玲的母親把房間給鎖上了吧。
苦笑一聲,杭雁菱擰開了房間門,心中對晏玲玲喊了一聲對不住,走進(jìn)了房間里。
房間里的布置很溫馨,淡金色的壁紙,一張書桌,一把木頭椅子。
似乎是害怕女兒半年沒回來床鋪積了灰,床上只留了一張床墊,并沒有床單被褥枕頭這一類。
本想在床上好好躺著的杭雁菱值得坐在椅子上喘了一口氣。
不知是房間里的空氣太差勁了還是怎樣,腦袋有些悶熱,有些疼痛。
不……
不是房間的問題,是進(jìn)了這個單元樓開始就這樣了。
好難受。
拉開了書桌下頭的第三個抽屜,杭雁菱試著找了找止痛藥,可里頭只放著一本厚厚的冊子,并沒有藥箱。
奇怪,藥是耐儲存的東西……不至于把藥箱也換了位置放啊……
……
我為什么又會知道藥箱的位置……
不,頭好痛……
將相冊放在了桌子上,杭雁菱試圖找點東西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
不對。
它是“冊子”,我不該知道它是“相冊”的……
啊……
沒錯,這個封皮上寫著呢,我一定是看了這兩個字才認(rèn)出來的……
還是不要翻開比較好。
杭雁菱將手按在相冊上,呼吸逐漸變得艱難了起來。
站起身來,杭雁菱推開了窗戶,新鮮的空氣涌入室內(nèi),頭痛暫時的得以緩解。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什么東西。
那是放置在床鋪和窗戶之間的三十厘米寬的縫隙里的……一個白色的方框。
那是什么……
杭雁菱伸手將之拿起。
相框上,是個笑的很燦爛的年輕人,捧著一個紅色的錄取通知書。
我……
為什么看不清,他的臉。
這個人的臉……為什么是模糊的……
好痛……
“玲玲?。。?!”
尖叫聲幾乎要刺穿耳膜,杭雁菱一怔,機(jī)械的扭過頭來。
門外站著女子。
她驚愕的看著站在房間內(nèi)的晏玲玲,有些結(jié)巴的說道:“你,你……你在這個房間做什么?”
“頭有點痛……休息一下……”
杭雁菱的回答有些有氣無力。
女子神色復(fù)雜的看著捧著相框的“晏玲玲”,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門:“你的房間……是這里啊。”
“我……那個,我……”
露餡了?
糟糕,我忘記謹(jǐn)慎了。
不該憑著該死的既視感做事的。
怎么忘了……
焦慮和煩躁涌上心頭,杭雁菱放下相框,虛弱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媽。”
“……你叫我什么?”
“怎么了?”
“玲玲,你到底怎么了?玲玲??從今天回來你就怪怪的?!?br/> “我有點……頭痛?!?br/> 杭雁菱輕輕放下了相框。
解釋,想辦法,找借口,圓過去。
這對我來說并不難。
扯謊而已,對眼前的女人扯個慌而已。
快想啊,快想啊……
動動腦子啊……
我……
奇怪……
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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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呃……”
等杭雁菱再度醒轉(zhuǎn)過來時,身上蓋著一襲白色的被單。
刺鼻的味道。
啊,是消毒水的味道。
這里是……
醫(yī)院么?
在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之后,疲憊的杭雁菱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進(jìn)一步思考自己是怎么知道“消毒水”這個名詞的了。
她晃動了一下手臂,一陣刺痛從手臂上傳了過來。
一根透明的管子通過針頭連接著自己的手臂,上頭懸掛著一個瓶子。
杭雁菱也認(rèn)得那個東西是什么。
既視感太多了,逐漸變成了違和。
門外,有人對話的聲音。
“姐,齊院長去省里開會了,我們也聯(lián)系不到他?!?br/> “我不管,把他給我喊過來!!夫妻一場,他管都不管我了是不是!?”
從未通過的,女人有如此歇斯底里的聲音。
讓杭雁菱的心一陣陣絞痛的聲音。
“您冷靜冷靜,玲玲真的不是大毛病,就是有點低血糖了?!?br/> “低血糖不可能是這個反應(yīng),玲玲今天回來狀態(tài)就不對勁……你,你把他電話給我,我跟他談!”
“不行啊,這……”
別吵了。
我沒事。
杭雁菱想要張開嘴巴說話,但很快,顱腔的一陣劇痛讓她再度陷入了昏迷。
模模糊糊的,聽到女人的哭聲變得愈演愈烈。
雜亂的腳步聲,車輪聲,更加劇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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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醒來,已經(jīng)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房間的燈光有些刺眼。
消毒水的味道淡了不少,不知道是適應(yīng)了還是怎樣。
杭雁菱的眼珠子徐徐的轉(zhuǎn)了轉(zhuǎn)。
“你醒了?”
耳邊傳來的,是一個沉穩(wěn)的,男人的聲音。
聲音沙啞,卻很讓人安心。
“嗯?!?br/> 視野還是模糊的,杭雁菱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
“那就好……那么……你是誰?”
“我是……晏玲玲……”
“……”
男人停頓了一下。
模糊的視界里,一個熟悉的手遞過來了一根紅色的繩子。
啊……
那是博士交給我的,用來隱藏身份的繩子。
露餡兒了啊。
杭雁菱苦笑了一聲,她張開嘴巴,然后重重的咬了下去。
血腥的味道在口腔里綻開,劇痛刺激著意識的回歸與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