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在花家好好休整一番了的車隊踏上了花家的母橋。
花毅書正如同他昨晚所說的,并未安排任何人對這來自琳瑯書院,卻象征著蓮華宮年輕一代勢力的車隊進行檢查。
杭雁菱端坐在正中央的馬車上,隨著晃晃悠悠的車廂,一步一步的朝著東州進發(fā)。
這次是真的要徹底離開南州了。
漳河湍流的河水在橋下沖撞著石墩,發(fā)出聲響。
小小菱依偎在杭雁菱懷里,似睡不睡的摟著杭雁菱的一條胳膊,囈語著聽不清的夢話。
杭雁菱閉上雙眸,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膝蓋,良久,良久。
這次去東州的目的,主線任務(wù)是去作為正天道觀的圣人和密教的喇嘛進行一場“公平公正”的辯論。
支線有三,第一是幫助花芙將信封送到溫宮羽的手中。
第二是阻止真正的杭雁菱在東州大開殺戒。
第三是找個機會見那個呆婆娘一面。
后面兩個只要到了東州,應(yīng)該十分輕松的就能夠解決。
天義道盟雖非國教,但是在這個時候從南州請來了所謂的圣人,面見圣上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聽說現(xiàn)在南州正在進行皇儲之爭和國教之爭,自己這個新入場的圣人代表的是整個正天道觀的顏面。
雖然很想不明白正天道觀怎么真就對祖師爺?shù)恼疾纺敲醋孕?,說自己是圣人就真敢把自己請回去,但來都來了,思考這些也沒什么意思。
而真正的杭雁菱既然已經(jīng)給自己寫了信了,當自己在南州拋頭露面時,她必然會和自己進行接觸。
嗯……
至于這封信嘛……
杭雁菱從戒指當中取出來了自己親手謄寫的書信,看了一一遍又一遍,嘴角輕輕抿了起來。
她的手不自覺地放在小小菱的腦袋上,輕輕的揉搓著。
原本就睡意昏昏沉沉的小丫頭被杭雁菱輕撫的愈發(fā)扛不住,身子搖晃了一下,倒在了杭雁菱的膝蓋上。
睡著的她就像是個黏人的小貓,蜷縮著身子,抓著杭雁菱的衣服,嘴唇蠕動著
明明是和自己同等大小的女孩,杭雁菱卻覺得此事的小丫頭如此的嬌小。
就好像剛剛收養(yǎng)羽兒的那幾年,她依偎在自己的懷里睡覺時那樣。
“呼……思來想去,我是什么時候開始被人稱作付跑跑的?好像就是從收養(yǎng)了那群孩子開始吧……從成立了鬼靈門開始……不再孑然一身,命不再由得自己隨意去拼殺……死了肩上就扛不住責任,傷了也會有人為我傷心……”
“那么,我為什么要收養(yǎng)那些孩子呢……是想找個伴……還是我天生心腸子軟,沒辦法見死不救……”
“老爹當初收養(yǎng)紫水師伯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出于跟我一樣的原因呢……”
“呼……”
閉上眼睛,杭雁菱將信封收回了戒指里。
“算了,去接觸一下溫宮羽吧,等到了南州,能不能全身而退尚且是個未知數(shù),都答應(yīng)人家小妖精了,不去也不合適。”
“什么小妖精?”
“花家的太太————————齁!”
杭雁菱本來下意識的回答了一句,以為是自己膝蓋上的小小菱醒過來了,可抬頭一看,自己的馬車廂內(nèi)好端端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個周清影。
“我的媽呀……”
“噓,小點聲,別把她吵醒了?!?br/> 周清影皺著眉頭,一屁股坐在一邊的凳子上,垂下眼瞼看著小小菱,哼哼了兩聲:“果然是個小孩子,多大歲數(shù)了還要你膝枕,我七歲那年就不用了。”
“可不嘛,你八歲那年就是小小菱主事兒了,你想膝枕也沒機會了——”
“杭雁菱,你不拆我臺能——”
“喔,對師妹我直呼其名是吧?翅膀又硬了?”
“……我剛剛喊你名字的時候,你明明整個人嚇得一哆嗦?!?br/> “害怕歸害怕,話說,你是怎么進來的?”
杭雁菱無奈的閉上了眼睛,好在椅子足夠?qū)挻?,即便她有些多余的動作,小小菱也不至于從她的膝蓋上滑下去。
周清影看著眼前的畫面,略帶些醋味兒地說道:“趁你自言自語的時候從窗戶里跳進來了,二師姐和小鈴鐺昨晚都沒睡好,現(xiàn)在在馬車上補覺,我嫌無聊,來找你玩?!?br/> “喔?!?br/> 周清影看著杭雁菱,皺著眉頭問到:“你是不是又打算偷偷去做什么危險的事情了?剛剛聽你說得,花家的夫人,小妖精什么的……怎么回事?你去一趟別人家,怎么還勾搭人家媳婦的?”
“你這些話都跟誰學的,我是答應(yīng)幫花夫人送一封信而已?!?br/> 杭雁菱將花芙要自己把信送到東州的事情說了一下,隨后又無奈的聳了一下肩膀。
“這件事情牽扯到妖族,出發(fā)之前花家的花毅書特地囑咐過我別在東州跟妖族扯上關(guān)系,我在衡量這件事的風險程度——畢竟我還帶著你們……你這是什么表情?嘴巴張開那么大做什么?”
“你……你……你還是杭雁菱嗎???”
“如假包換,我的好師姐?!?br/> “你……你竟然學會把事情跟別人商量了?!”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個什么形象啊……好歹事關(guān)你們的安全。”
杭雁菱無奈的繞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看著這位前世的宿敵。
周清影不可思議的看著杭雁菱,比劃道:“一般來說,你不是應(yīng)該跟在琳瑯書院一樣,誰都不告訴,然后偷偷摸摸的把事情都做完嗎???”
“那時候的我有足夠的自信能夠保護住你們的安危,而現(xiàn)在我們要去東州,環(huán)境很陌生,風險也不好把控,這次去的人又那么多,我很難顧的周全,自己心里也沒底?!?br/> “……”
周清影呆了好一會兒,忽然挑起眉毛:“等等,那要是我們不跟著你一起去,你是不是就送這封信了?”
“對啊,若是只有我孤身一人的話自然不會有這么多的顧及?!?br/> “哼,那我們這次跟著來還真的是跟對了?!?br/> “小師姐要是不樂意,這忙我不幫就是了。”
周清影抱著肩膀,搖了搖頭:“算了,我上馬車的時候你不是都下定決心要去送了嘛。去吧去吧,反正跟安渡鎮(zhèn)的鎮(zhèn)長接觸一下也不會有多大的危險。”
“啊,哈哈哈……”
杭雁菱撓了撓連,表示我不好說。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后,周清影眺望著窗外的風景,許久之后,她躲開杭雁菱的視線,輕輕地問到:“說起來……你……那個,之前保護我的時候,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
“???”
“就是,那個灰頭發(fā)的你那次……”
“嗯……”
“當時你昨晚那件事之后就恢復了八歲之前的記憶,沒過多久之后,身體就不行了是吧……”
“是啊。”
“……現(xiàn)在,你跟我討厭的那個杭雁菱分開了,我喜歡的,從小一起長大的杭雁菱,和舍棄生命保護我的你……都是同一個人,對吧?”
“喔,差不多,不過肉體的話還是我懷里的這位小小菱——”
“那不重要。”
周清影有些著急,不知怎么的,她的臉蛋有些發(fā)紅。
這幅氣氛非常的微妙,周清影的拳頭反復的捏起又松開,臉也變的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