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br/> 熟悉的紅色腫泡眼轉(zhuǎn)了轉(zhuǎn),血眼老鴉佝僂著后背,聲音透著一股陰惻惻的狠厲。
說來,初次見面的時候他的容貌也就差不多四十歲上下,如今這一瞧,卻是花甲老叟的模樣了。
腰板比以前更彎,聲音也比原先更加沙啞,像是砂紙摩擦玻璃發(fā)出的那難聽的聲音一樣。
杭雁菱打量著他,他同時也在打量著杭雁菱。
從哪血紅的目光當(dāng)中不難看出隱約的怒意,血眼老鴉揉搓著樹枝一樣的手指,低聲說道:“要怨,也怨你自投羅網(wǎng)了吧?!?br/> “聽您的意思,這次是不打算像上次一樣,說什么‘看你順眼,今天就放你一馬’之類的話咯?”
杭雁菱端起手肘,側(cè)臉微笑。
“呵呵,小娃娃,你這次倒是比上次見面淡定了不少,是因為那個付家小子不在你身邊了?”
血眼老鴉瞇起眼睛,緩緩朝著杭雁菱走了過來:“只可惜,這次我們要找的人并不是那個付家小子,而是你?!?br/> “你找我的話,來人家羽大人的房間做什么?”
“我和他另有要事得談?wù)?,在那之前,得勞駕你自己乖乖的束手就擒了?!?br/> “喔唷,您變心的速度可真快?!?br/> 杭雁菱冷笑一聲,還未來得及開口,溫宮羽阻攔在了馬上要抬起手掌掐住杭雁菱脖子的血眼老鴉面前,皺說說道:“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么矛盾,可她現(xiàn)在是東州的圣人,若是在我的領(lǐng)地被你帶走,我不好交代?!?br/> 被捏住手腕的血眼老鴉也不著急,只是嘎嘎的怪笑了兩聲,歪過頭去看著溫宮羽:“溫大人,人類做久了,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這方土地的父母官啦?”
這番陰陽怪氣說的溫宮羽面色一沉,然而顯然他的實力并不能和這個金丹怪物抗衡,松開了血眼老鴉的手腕,溫宮羽冷聲說道:“我想,你們正是需要我作為鎮(zhèn)長的這個身份,才過來和我接觸的吧?”
“嘿嘿,那倒是不假——可惜咯。”
血眼老鴉骨碌碌的轉(zhuǎn)了轉(zhuǎn)那燈泡一樣的眼睛,露著惡心的笑容看向杭雁菱:“既然這位已經(jīng)秘密潛藏在這里,說明她已經(jīng)對你的身份起疑了,這位可是要馬上去皇都的圣人——她出現(xiàn)在這里,是否說明溫大人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了呢?”
沒等溫宮羽說話,血眼老鴉將視線移到了杭雁菱臉上。
“嘻嘻,好,就算她不知道,那不妨我來告訴她——你眼前的這位溫大人和我一樣,皆是為這東州所不容的妖族?!?br/> “你!”
溫宮羽眼睛一瞪。
妖族身份敗露,他就不得不面臨著要將杭雁菱在這里滅口的選擇了。
多年來的經(jīng)營不能毀于一旦,但若是在這里殺死圣人,那些本來就逗留此處的繡衣直指無疑會馬上查覺。
這是兩難的選擇,而這也正是血眼老鴉說出他身份的目的。
看到面露難色的溫宮羽,血眼老鴉嘿嘿笑了笑,歪頭看著杭雁菱:“當(dāng)然,其實我們有折中的選擇——一個我既可以帶走這位圣女,又可以讓你完美脫身的方案?!?br/> “你……”
“兩位,兩位,打住?!?br/> 杭雁菱見這倆人都快要把自己給安排明白了,連忙抬手制止。
“是我今兒個身上的化妝品味兒太大了嗎?勞駕二位仔細(xì)聞聞我身上的味兒行嗎?”
“喲?女娃娃,你莫不是嚇瘋了?”
血眼老鴉嗤笑一聲,揮了揮手:“你這一身跟那叛徒女人一樣的庸脂俗粉味兒,有什么好聞的?”
“不至于?。??我沒刻意往身上涂抹香料啊,羽大人,你也聞聞啊?”
杭雁菱指著自己:“你們難道就沒聞到一些……就是,特別高級,特別上等,血脈特別高貴的味兒嗎?”
“噗,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杭雁菱的話逗得血眼老鴉捧腹大笑,他嘎嘎的怪笑聲異樣的刺耳,指著杭雁菱扭頭對溫宮羽說到:“看到了嗎?看到了嗎?人家人類覺得自己跟咱們這些妖族比起來,是上等血脈,嘎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若不是需要留你這個活口,我現(xiàn)在可真忍不住擰掉你的腦袋!”
“阿希吧,你倆啥鼻子???”
杭雁菱掐著腰,一臉的苦惱。
在花家人家花芙聞著味兒一口一個上位的喊著,怎么到了這兒這倆人都不認(rèn)我這個紫金樹妖了捏?
眼看著溫宮羽還在猶豫不決,血眼老鴉停下了笑聲,呵斥道:“還猶豫什么,等這個人類向皇朝檢舉揭發(fā)你是個妖族么?身份已然敗露,想反悔可來不及了?!?br/> “不是,我要檢舉我早檢舉了啊。”
杭雁菱撓了撓頭,別過臉去看著溫宮羽:“羽大人——你是個百靈鳥妖對吧?”
“誒?”
溫宮羽身體一震,臉上的表情怔了一下之后很快變得扭曲而猙獰:“你怎么會知道……”
“我從見了你第一面就一直在喊你羽大人,你不會真的以為我那么親切才對你直呼其名的吧?”
“……”
杭雁菱往溫宮羽的方向湊了湊,咳嗽了一聲。
“老烏鴉,你搞清楚現(xiàn)在場上的局勢。別以為你跟羽大人同樣是妖族就能夠把他拉到你那伙兒去,信不信我一句話,場面直接逆轉(zhuǎn)過來?”
血眼老鴉瞇著眼睛,也是不著急,他到底要看看這個瘋瘋癲癲的小鬼能搞出什么花樣來。
溫宮羽因杭雁菱的一系列怪話,也是迷惑得很。
只見杭雁菱在兩個大老爺們的目光下,搓了搓手,緩緩說道:
“知道羽大人是妖族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還知道羽大人尚未完全幻化成人形的時候,因為叫聲迷戀上了一只鳥,愣是追了人家半年多才發(fā)現(xiàn)對方是一只金絲雀,而且還是只公的!”
“……”
“……”
“嘎?”
血眼烏鴉的腦門上空出現(xiàn)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而溫宮羽在愣神了長達(dá)三十秒之后,捂著嘴巴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杭雁菱摩拳擦掌,相當(dāng)亢奮的拍著溫宮羽的肩膀:“老哥,怎么樣?他剛剛爆料你是妖族,想拉你入伙把我滅口了。今兒個妹妹我爆了個更大的料,咱倆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把他滅口了?這玩意不他娘比你是個什么妖怪屌多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會知道這種事???”
“咱先甭管那么多,你就評評理,說你現(xiàn)在打算滅誰的口吧?”
“我,我想讓你們兩個都別活著走出這個屋子。”
臊的滿臉通紅的溫宮羽緊咬牙關(guān),后退到了墻角。
“我究竟做錯了什么,你們兩個人大半夜的藏在我的屋子里面就是為了一個個的揭我老底的嗎???”
血眼老鴉被杭雁菱這一手整不會了,他詫異的看著溫宮羽,又詫異的看著杭雁菱,不解的問到:“……你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嗎?”
“過癮吶?”
杭雁菱一臉的理所當(dāng)然:“我就是沖著說這句話,今晚才特意趴在這兒等這老半天的!”
“你……是不是有?。俊?br/> “誒嘿!咱們蓮華宮全門派上下就他娘沒一個腦子好使的!我早就接受這個事實啦,啊哈!氣不氣?”
杭雁菱也是抒發(fā)了前世的憋屈,此時此刻痛快的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爽得不行。
尤其是今兒個還有個第三人當(dāng)聽眾,痛快程度翻了個翻。
“你得意個什么勁……罷了,看來這溫大人也沒有保你的心思了,你這瘋丫頭就乖乖的給老夫在這里躺下吧?!?br/> 血眼老鴉實在是懶得跟杭雁菱廢話,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瞇眼笑道:“莫非說,你還能掏出一枚凝聚了金丹全力一擊的法器,陰我一手?”
“那……我不好說哦?!?br/> “呵,別裝蒜了,上次不過是沒加防備,被你暗算了才會如此,更何況那般稀有之物,即便你是蓮華宮的掌上明珠,你一個小小的凝元期修士,對宗門毫無貢獻(xiàn)的你,想要再次從師長手中獲得一顆那等法器也是天方夜譚的事情?!?br/> “啊……哦……原來你以為那玩意是用宗門貢獻(xiàn)兌換的嗎?”
“不過我倒是要夸獎你,在我金丹期修士的威壓面前,你竟然還能夠維持這般瘋言瘋語,沒嚇尿了褲子?!?br/> 血眼老鴉一步一步的逼近杭雁菱,身邊浮起了黑色的羽毛。
在將杭雁菱打暈帶回去,完成影主的任務(wù)之前,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折磨一下這個惹人討厭的小鬼。
區(qū)區(qū)一個凝元期的下三濫,上次竟敢讓我出了那么大的洋相。
當(dāng)真是不知死活。
眼看著血眼老鴉就要走到自己跟前,杭雁菱忽然抬起手,把什么東西往前一丟。
血眼老鴉冷笑一聲接住,錯眼一看,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