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被朝廷通緝的三皇女久違的回到了自己的寢宮里。
時隔多日,她的寢宮已經(jīng)是人去樓空,許久未曾打掃了。
蛛網(wǎng)凝結(jié)在門楣上,門口的兩尊石獅子也落滿了灰土。
“光臨寒舍,讓你見笑了?!?br/> 龍朝花笑了一下,她抬手撕掉了大門上張貼著的封條,在手里摶作一團(tuán),回頭看著身后的狐妖。
凜夜雙手環(huán)在胸前,打量著這所宮殿:“比起你我曾經(jīng)的居所,這兒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可我這招待的畢竟是東州炙手可熱的大圣人,你不知道多少人要把你爭了去。”
凜夜的身份在朝堂上顯露出來,自然而然的會引來很多疑問和好奇。
讓人不死的力量莫說是在東州,即便是整個世界也幾乎聞所未聞,那紫藤般的椅子外貌也和傳聞當(dāng)中的紫金木有那么幾分相似,這憑空出現(xiàn)的狐妖究竟是何來頭?
朝野上下有太多人對她感到好奇,以至于沒法去在乎她本是和這東州世代為敵的妖族。
散了早朝,凜夜分開躍躍欲試的群臣,只跟負(fù)責(zé)值班的龍虎王何奎說了一聲自己要陪著三公主走走,兩人便不顧旁人的眼光離開了朝堂。
本應(yīng)是龍朝通緝犯的三公主一方面因為皇帝遇刺按有了新的發(fā)展,再加上那位狐妖與之同行,一時間也沒人敢阻攔她。
兩人就這樣來到了曾經(jīng)短暫活動過的居所,三皇女推開了宮門走了進(jìn)去,迎面卻看到一個黑影撲了過來。
啪!
三皇女抬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這一發(fā)攻擊,可定睛一看,朝著自己打過來的并非刀刃斧鉞,而是一桿笤帚桿子。
“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 ?br/>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喊著,像是發(fā)了瘋一樣不停地扭動著手里的手里的笤帚。
“嗯……翠云?”
“滾出去!滾出……”
這是一名衣衫襤褸的宮女,她形容枯槁,像是一具活動的骷髏一般,她搖晃著腦袋和四肢,一直到龍朝花抬手打飛了笤帚,將她一把拉住,這宮女才看清了龍朝花的臉。
“三殿下……三殿下……”
“怪了,你怎么還在這里,我平日里不是給你準(zhǔn)備了不少盤纏,怎么——”
這位翠云是龍朝花為數(shù)不多的心腹,從小到大伺候著她的仆人,大了她四歲,沒有大名,只是被人稱呼作翠云。
凜夜見狀笑了一笑,輕輕拍了拍龍朝花的肩膀。
“呆婆娘,敘舊什么時候都行,但是在這之前,你還有該做的事情?!?br/> “嗯?”
“并不是所有的東州人都把你當(dāng)做毒蟲,你所保護(hù)的人當(dāng)中……總會有那么一兩個知道你的真心的?!?br/> “我,我……誒,翠云,你勒得好緊,松手啊?!?br/> 毒蟲拍了拍宮女的肩膀,這樣被凜夜之外的人如此對待讓她有些不適應(yīng)。
而凜夜笑了笑,并不打算打擾她們二人,只是揮了揮手,轉(zhuǎn)身離開了院子,把空間留給她們兩個。
這是龍朝花所必須經(jīng)歷的事情之一。
作為毒蟲降生的她同時也是皇女,即便是嘴上滿是跟著瘋郎君逃跑了事,但杭雁菱還是清楚,這丫頭終究還是擔(dān)著一個身為公主的責(zé)任。
否則那日宗教之爭,她受到大皇子的誣陷,得知父親的背叛時,也不會那般絕望了。
或許她也不清楚自己心底的那份感情是什么,但總不能讓她一生都試圖麻痹和遺忘曾經(jīng)作為“皇女”的自己。
“呼……”
凜夜走出了房門,雙手背在身后沿著石子小路走了一段,隨后歪頭看著一旁地上的草叢。
“沒跟鄭樂樂一塊兒回去?你不怕她活吃了你?”
草叢里刷拉冒出來了一個腦袋,正是年輕的付天晴。
他齜牙咧嘴地拍了拍身上的葉子,吹了口氣:“得了,反正已經(jīng)惹樂樂生氣了,還不如等她氣消了再去見她呢。老杭,下一步你打算怎么整?”
“嗯……”
付天晴跟在了凜夜的身邊,跟老杭動作一致地將雙手環(huán)在胸前。
“二皇子今天這般丑態(tài)百出,顯然已經(jīng)是當(dāng)不上皇帝了??梢虼怂矔兊酶蛹痹?,說不定做出些什么狗急跳墻的事情來。我這間諜已經(jīng)是沒用了,接下來呢?”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著它自然發(fā)展吧,我們還不知道二皇子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只不過急功近利難免會露出破綻,今天逼迫她這一手也算是成功?!?br/> 反正龍朝花和周清影的通緝估計不久之后就會撤銷,小秋雨也回來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純粹的東州內(nèi)務(wù)了。
“老杭,我有一件事情得提醒你一下?!?br/> “哦?”
“我總覺得二皇子不是這一切事情的幕后主使,但我始終沒證據(jù)。我只是覺得這個家伙流落江湖那么一段時間,莫名其妙的掌握了這般制造瘟疫的手段……陪伴著她的那個泫溟不像是能夠教她這些手段的人,或許……有個什么人在背后安排這一切?!?br/> 凜夜微微的啞然。
應(yīng)該夸獎一下嗎?
真不愧是前世的自己,反應(yīng)就是迅速?
“是么,或許是有。”
“懂了,你已經(jīng)知道了,但是不想和我細(xì)說是吧?”
付天晴無奈的戳破了凜夜這般模棱兩可的回答后隱藏著的動機(jī),不過他也清楚杭雁菱的性格,只好轉(zhuǎn)而說道。
“對了,老鱉登活了?!?br/> 【小天晴,從老夫復(fù)活之后,你不喊老師就算了,能不能別一口一個老鱉登老鱉登的,老夫究竟怎么地你了?】
“……這樣啊?!?br/> 【還有你這女娃娃也不要一臉感懷死者的表情,老夫雖然沒了肉身,但是心魂健在呢!】
“嘿,行,老東西,算你活得久?!?br/> 【老夫活的是長久,可這輩子見過的怪事兒也沒這段時間多,不過是睡了一陣子,怎的一覺醒來,小天晴有了姘頭,你這丫頭變成了狐妖,還能肆意舞弄紫金木,唉……老咯?!?br/> 凜夜笑了一聲,半閉起了眼睛。
“既然你還活著,那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你知道這世上存在著某些能夠掌控他人命運(yùn)的人么?”
【……你怎的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看你的口氣,老鱉登你是知道的?”
戒指里的老人沉默良久,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