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當一切安靜后,人類少女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面龐。
“我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呢?”
神之子?青龍?還是人類?
如果換做別人,這樣的問題或許在心頭盤亙許久,不過杭雁菱在短暫的思考之后,毅然決然的放棄繼續(xù)深究這種事情。
畢竟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狐貍和植物人了,就算再多加一個龍屬性和神性也不會怎么樣。
這又不是打游戲,總不能屬性多了還會被特攻針對吧。
放棄了思考,放棄了掙扎。
杭雁菱呈大字形躺在了地面上。
凹凸不平的地面有些咯腦袋,外面的世界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解決,此時的自己真的是想要徹徹底底的開擺上一次啊。
閉上了雙眼。
杭雁菱的聲音回蕩在地下的洞窟里。
“好累,好孤獨,好想哭?!?br/> “好想就這樣閉上眼再也睜不開?!?br/> “真想就這樣干脆的被殺掉,結束這疲勞的一生啊。”
“再也不要睜開眼睛,看著這骯臟的世界了?!?br/> 短暫的沉默,杭雁菱還是睜開了眼睛。
看見突兀的出現(xiàn)在黑暗之中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另一個少女,一臉無語的問道:“仗著聲音跟我一樣就給我亂配音是吧?”
“嗨呀?!?br/> 沙沙的聲音響起。
杭雁菱的身邊躺下了另一位杭雁菱。
一模一樣的少女腦袋沖著腦袋,一起躺著,一起張望著。
惡女抬起了手,像是要將上方的光明攥在手中,將之抹除一樣。
“如果我把上面的洞口轟塌了,把我們兩個一起砸死在這里,這世界會不會清凈很多?”
“前提最好是能砸死我哦。如果我死不了的話會把你復活起來的?!?br/> “哦,好棒哦,鬼醫(yī)大人,這一世終于連我也舍得治了嗎?”
惡女笑著抬起手,掐住了腦袋前面的杭雁菱的臉。
“什么時候能夠收收你這泛濫的好心啊。”
“別掐了,疼?!?br/> “嗯——疼就對了。喂,那個冒充你的詩人怎么樣了?二師姐拼上全部存在才能解決的麻煩,你如果真的一個人就給干掉了,豈不是顯得前世二師姐死的很蠢?”
“可很不巧的是,她的確被我干掉了。不過和前世一樣,有一頭龍和那個詩人同歸于盡了。小秋雨前世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jīng)很強了?!?br/> “嚯,那么偏心這個當初棄你而去的未婚妻啊?”
“我尋思前世上我家退婚來打斷了我胳膊的也不是小秋雨啊?”
“哎呀?是誰呢~”
惡女笑了一下,她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躺著。
“那么,接下來你該怎么對待咱們本該死在東州的前世二師姐呢?讓她繼續(xù)侵占這一世言秋雨的身體,還是說,就這樣好好的和你前世最大的遺憾之一告別?”
瑩瑩的光芒在眸子中流轉,惡女向來高揚的聲調此時黯淡了些許:“她可不像是我們兩個天楔碎片這么方便,本身就是模糊的記憶,在東州地脈的幫助下才完全蘇醒。自然不可能像你一樣在不同的軀殼之間換來換去的哦?!?br/> “這樣啊。”
“所以,想好怎么樣對待她了嗎?雖說如今依然活在這里的我說這種話不太合適,但你若是愿意聽從我的建議,那便給二師姐一個安息吧?!?br/> 惡女鮮少不夾帶戲謔的語調跟杭雁菱說話。
“我和二師姐前世雖有恩怨,但這么說并不是因為對她不爽。前世的蜃龍所渴求的無非是你的回眸一望,若是讓她留下來,這一世的二師姐又當如何呢?”
“……”
“你想要毀掉另一個言秋雨么?”
聽到這里,杭雁菱啞然的睜開了眼睛。
“你不會思考如此麻煩的事情,這些事想來是小秋雨跟你說的吧?”
“嗯,她不害怕消失,但卻怕你硬是要挽留她。”
“這傻丫頭?!?br/> ————————————————————————
“二師姐姐,澄水阿姨找你好久了喔。”
在一片斷磚殘垣的廢墟之中,灰頭土臉的小鈴鐺拄著孝子幡,一步一挪的走到了坐在廢墟的一塊大石頭上的少女身邊。
言秋雨,亦或是說前世的蜃龍呆呆的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懷里捧著什么東西。
小鈴鐺提鼻子聞了聞,面露難色的捂住了鼻子。
“噫,有小鈴鐺討厭的味道,我要告訴澄水阿姨,二師姐姐跟碧水阿姨學壞了!”
那難聞的味道是從言秋雨懷中的酒壇子里飄出來的,同樣的酒壇子在她跟前還有好幾個。
這里在變成廢墟之前還曾經(jīng)是一座酒樓,可惜如今只剩了幾尊酒壇子證明它曾經(jīng)還存在過了。
言秋雨喝了不知多少酒,臉蛋紅撲撲的,頭發(fā)散亂著,眼神看著小鈴鐺,笑了笑,將手指豎起來湊到嘴唇邊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要告訴澄水阿姨,我不想害她擔心,好不好?”
“小鈴鐺不要,除非二師姐姐用好東西收買小鈴鐺?!?br/> “這樣啊,那二師姐姐答應你……一會兒找個葬禮來給你操辦,好不好?”
“好——不對,不好!”
小鈴鐺睜開了眼睛,眨巴眨巴:“二師姐說話怪怪的,不像是二師姐哦?!?br/> “有嗎?”
言秋雨用手拍了拍身下石頭的灰塵,給小鈴鐺讓了個位置,小鈴鐺啪嗒一下蹦了上去,抱著懷中的孝子幡好奇的打量著言秋雨:“二師姐姐,你不要緊吧?”
“聽說人喝了酒會和平時不一樣,我想最后再嘗嘗它的味道。”
“酒好喝嗎?”
“很難喝,很辣,小鈴鐺長大之后千萬不要碰哦?!?br/> 一身酒氣的言秋雨伸手輕輕揉了揉小鈴鐺的頭發(fā)。
那只手是顫抖的。
“二師姐姐,你沒事吧?”
小鈴鐺第二次問出了同樣的問題,可這次言秋雨只是笑而不答,舉起了懷中抱著的,人頭大小的酒壇子湊到唇邊喝了一口。
有什么苦澀發(fā)咸的東西落入了酒中,跟那辛辣的液體混在一起滑入了喉嚨,言秋雨嗆得咳嗽了兩聲,雙手卻依舊緊緊地抱著攤子。
“呸,真難喝。”
“二師姐姐,你眼睛紅了?”
“被嗆到了?!?br/> “誰欺負你了,小鈴鐺幫你揍回來去!”
“沒事,在這東州,沒人能欺負的了我?!?br/> “師姐姐,你說話的樣子也好奇怪……二師姐不會這么說話的?!?br/> “是呀,因為我不是你的二師姐,只是個長得很像的人罷了?!?br/> 言秋雨笑著將酒壇子放在一邊。
這是最后一壇子了。
夕陽在天邊拖拽出無垠的血紅,殘陽逐漸溶解在天極的灰云之中,最后的余暉遍灑大地,將幾個酒壇子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小鈴鐺呀,小鈴鐺。”
酒氣彌漫的少女張開手指,玉蔥般的手指晃了晃,一股絲綢般的霧氣在指尖浮現(xiàn),隨著言秋雨手指的動作起舞,薄霧幻化成了許多可愛的小動物的模樣,繞著小鈴鐺的周圍旋轉。
“呀?!?br/> 小鈴鐺十分開心的伸手去觸碰這些海市蜃樓的造物,手指穿過薄霧時,那霧氣幻化出來的小綿羊還會停下腳步,沖著小鈴鐺露出笑容來。
“人家想學這招!”
“好啊,回答師姐姐一個問題,師姐姐就教你?!?br/> “嗯!師姐姐問吧!”
“……”
醉醺醺的言秋雨打了個呵欠,將手指輕輕勾起,一股微風吹過,薄薄的霧氣籠罩在了兩人周圍。
只當是初次喝酒的蜃龍說了醉話。
言秋雨低聲問道:“那么就請告訴我,小鈴鐺啊——你到底是誰?”
“嗯?小鈴鐺就是小鈴鐺啊?”
“前世的詩人并沒有這么好對付。大部分時間,她都隱藏在幕后,像是個靜靜等待著歷史的悲劇不斷上演的人——她的性格雖然浮夸,但還不至于如此激動地跳到我們跟前?!?br/> 醉鬼細細的呢喃著。
“我一直在思考這一世為何詩人會這么早就被解決掉,是付哥哥手段高超?還是我真的幫助了付哥哥很多,讓我們一起克服了困難?思來想去卻發(fā)現(xiàn)不對——那個詩人好像從一開始就和前世不一樣,她變得非常的主動?!?br/> “非常主動,非常頻繁的和我們一行人進行接觸。就好像是那個什么來著……一條見到了主人的哈巴狗?變得完全不像是她了?!?br/> “我想我們當中有她很感興趣的人吧?可這一世的東洲之旅和前世差太多了。我并不是被組織強行帶回來的,付哥哥也并非孤身一人……太多的變數(shù),干擾了我的思維?!?br/> “那么就從人選上逐一排除吧。那個詩人究竟會對誰那么感興趣呢?”
“此處和前世不同的人,我、付哥哥、雁菱師妹……我一一排除掉了,最后才想起來還有小鈴鐺你?!?br/> “我怎么偏偏就忘記了呢?”
“前世蓮華宮弟子有很多很多,真的有很多……我能逐個說出她們的名字,在蓮華宮滅門后,我親自為她們每個人立好了墳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