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為四大貴族之一的伊戈爾家族內,伊戈爾家族的長女特塔米亞低垂著頭,從家主的房間內走了出來。
一直等候在房間門口的男人趕忙跟了上去,招呼了兩聲。
“特塔米亞,家主怎么說的。”
“……”
“特塔米亞?”
男人接連喊了兩三聲,鎩羽而歸的特塔米亞才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略帶歉意地笑著指了一下自己的左耳,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耳朵有些聽不清?!?br/> 不只是耳朵,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的特塔米亞鼻孔之下還殘余些許血跡,左臉上的淤青痕意味著她在這長達三小時的談話最開始時遭受了痛毆。
相較于凄慘的面容,左耳暫時失聰?shù)奶厮讈喣樕系故菦]有多少痛苦的神色。
她依靠在墻壁上,男人吩咐下仆取來了熱毛巾為她敷在臉上,無不心疼地說道:“你已經盡力了,家主大人怎么能這么對你?”
“伊戈爾家族的字典當中只有三個詞匯,成功、失敗、成本。我這次行動失敗了,失敗了就要接受處罰,這很正常?!?br/> 特塔米亞微笑著,就像是挨了一巴掌的人不是她一樣。
男人嘆息一聲,他挽住了特塔米亞的胳膊,搖頭說道:“不管怎么樣,我們的婚期馬上要接近了,結婚之后我就帶你離開這個家族,我們去公國住下。這里太可怕了?!?br/> “恐怕不行?!?br/> 特塔米亞抬起手指,男人順從的將頭伸了過去,像一條靠譜而老實的哈巴狗一樣。
“一碼歸一碼,我們之間的聯(lián)姻是保證伊戈爾家族與公國維持良好關系的紐帶,但現(xiàn)在任務的核心并不在公國那一邊,長兄不在,我還得在家里面忙碌一段時間?!?br/> “可是……”
“沒有可是,我的未婚夫?!?br/> 特塔米亞用手指勾住了男人的下巴,強迫著男人抬起了頭來:“開心一些,帝國的歡窯不計其數(shù),不必過分操心我的事情。你現(xiàn)在還能抓緊享受最后的歡愉時光,等真的到了結婚之后,為了你我家族的清譽,我可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繼續(xù)放任你胡作非為了。”
“我沒有——”
男人剛想要辯解,特塔米亞嘆息一聲,她拉著男人的手走向了家族中的院子:“我知道你并不是喜歡那種地方才會去的,你無非是想要和家族為你安排好的婚約和命運進行對抗——這沒什么無法原諒的,畢竟誰會喜歡上我這種無趣又無情的女人呢?”
“特塔米亞,這些都是誤會,我很喜歡你,真的!”
“好了,不說這些了?!?br/> 特塔米亞松開了男人的手,轉過身,在自家院落內的噴泉跟前坐下,抬眼看著男人:“你去看看巴雷斯的傷怎么樣了,他是庶子,伊戈爾家族的人雖然和世人的觀念大不相同,但那些仆從難免還會有普通人的勢利眼,他們多半會以為巴雷斯失了勢,不去認真治好他?!?br/> “巴雷斯……你為何還要關心……”
“呵呵,雖然是庶子,但他卻是這個家族中的另類。如果有朝一日伊戈爾家族行差踏錯走向萬劫不復,我和父親都希望在死前能夠聽到這個弟弟對我們所作所為的評價。在我死之前,至少他要活下去?!?br/> 男人頗為驚訝地楞在了原地,直到特塔米亞又催促了一番,男人才終于愿意動身離開院落。
特塔米亞坐在噴泉的邊上,背后的池子中央豎立著伊戈爾家族的象征——黃金雄鷹的雕像,所留下的是雄鷹捕殺野鹿的姿態(tài),半身的鹿頭像喉嚨被銳利的鷹爪隔開,噴泉的水便是從野鹿的喉嚨中噴涌而出落向水池,噴濺出的水花在特塔米亞的發(fā)絲上凝成水珠,緩解著臉上的疼痛。
她瞇了一會兒眼睛,抬起胳膊,讓剛剛被男人攙扶過的那條胳膊浸泡在噴泉的水幕之下。
“嗯……”
特塔米亞在沉思著什么,在手臂逐漸適應噴泉冰冷的水溫后,她收回胳膊兩只手抓住了噴泉的邊沿,整個上半身向后仰倒,撲通一聲。
她的半身和腦袋浸泡在了冰冷的噴泉水中。
剛剛面見父親所發(fā)生的對話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特塔米亞總結著昨天失敗的原因。
這是她保持思考的習慣,也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癮頭。
將自己維持在溺水的狀態(tài),隨著呼吸愈發(fā)的微弱,死亡愈發(fā)逼近,在這危險的刺激下,她亢奮的大腦總能想明白很多事情。
陽光通過水面的折射變得像是一團蠕動的白色面團,在粼粼波光的拼湊中,特塔米亞隱約間看到了貝爾的臉。
貝爾·安特勒普。
和修女蕾雅一樣,是在去年神明降臨之日后被安特勒普家族收養(yǎng)的女孩兒。
自己行動的失敗是因她而起么?并不是的。
正如同分別之際那個貝爾所說的,昨天就算她完全作壁上觀,事態(tài)也會發(fā)展的大差不差。
關鍵的核心,是那個異端審判官。
自稱為牙爪的no.x。
剛才與父親進行過對話,可以確定那個獸人異端審判官是確有其人。這個x的代號意為“最末席”的同時,也象征著“編外個體”。
和no.17的西西婭不同,那個獸人沒有固定的職責,甚至使用的力量也和教廷全然沒有半點關系,是教廷參考東洲的繡衣直指的編制,對西洲之外的強者進行收編所給予的稱號。
成為no.x,意味著兩件事——那個牙爪曾經在西洲有過重大功績,同時,她不是西洲生靈。
這就解答了自己的疑問,教廷怎么可能容忍一個獸人加入進去,那些蛛蠱人的后代可攜帶著教廷最懼為人所知的秘密,那場發(fā)生在數(shù)千年前對遠古之神的背叛與顛覆。
況且伊戈爾家族僅僅是對這部分歷史略知皮毛,便已經能夠從教廷手中牟取到不少利益了。
她不是獸人。
昨天,圓桌騎士塔瑞斯曾經說過那個牙爪,是三十年前的“獵龍騎士”。
三十年前,在自己尚未出生的年代,已經覆滅的龍之國度的最后一位君主,遠古的暴怒之龍拜哈蒙特被人擊殺,結束了它近乎千年的漫長生命。
那次擊殺是教廷召集人類、精靈、乃至于西州之外的強者共同實現(xiàn)的。
萊因哈特在那次戰(zhàn)斗中憑借著屠龍之劍拜格姆特嶄露頭角,幾乎帝國的大部分歷史上都記載著萊因哈特家族在那場戰(zhàn)役中用拜格姆特斬殺了巨龍,只有少部分的坊間傳聞,以及留存在伊戈爾家族檔案室的史料記載著那個獵龍騎士的存在。
根據(jù)那份密卷中的記載,萊因哈特家族的戰(zhàn)斗一開始并不順利,人類勢力本應當迎來和歷史當中的每一位討龍者相同的命運,可在灼熱的龍息噴涌過來之前,一位遠方的獵龍騎士出現(xiàn)了,并且阻擋了致命的攻擊。
她在整場作戰(zhàn)記錄中只出手過那一次,根據(jù)記錄,她那時還并未駕馭雙槍,只有一把通體透明,猶如水晶般的骨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