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天使的愉快安排,還是自己運氣就是這么好,隨便一跑就會跑到炸毀教堂的元兇身上?
在聽到托吉承認是他炸毀了教堂之后,杭雁菱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憤怒,而是感受到了一陣荒唐的滑稽。
一個小鎮(zhèn)的首領,誤以為自己的同族被人類所陷害,出于對教廷的仇恨,將教堂炸毀以示警戒。
那我該從什么角度去批判他呢?
告訴他教堂也有無辜的人?告訴他教廷并不是通過這種方法就可以對抗的?還是指責他不應該為素未謀面的同族痛下殺手?
我有那種立場,還是有那種資格?
這簡直就好像是天使故意將一個和我很像的人推到了我的面前,告訴我,他和你一樣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他也有一個情有可原的理由,并且為這個理由而選擇戕害無辜,如果覺得他很可惡的話就乖乖反思自己前世的罪孽。
然后呢?
幡然醒悟,羞愧難當,最后再規(guī)勸一下這位托吉先生,和他一起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后再改邪歸正?
“噗,哈哈,哈哈哈哈?!?br/> 杭雁菱終于沒忍住心中對這番滑稽荒唐的笑意,當著托吉的面笑出了聲來。
“呃,這有什么好笑的嗎?”
托吉抓了抓頭發(fā),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大笑起來的狐人。
杭雁菱的表情有些猙獰,她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捂著肚子,笑出了眼淚來。
“我在笑我自己,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收拾你還是應該感謝你。抱歉抱歉……我沒資格對你指指點點說什么大道理,但就這么放著你離開這里,我又會很不爽?!?br/> “?。俊?br/> “就好像是有那么一刻,一直自詡正義凜然的人忽然意識到自己無法避免雙標這件事一樣,如果我還尚存理性的話,我應當會和你解釋清楚來龍去脈,并且給你指出一條明路吧?畢竟歸根到底,那些人還活著,我們之間還沒上升到人命級別的矛盾?!?br/> 杭雁菱笑著笑著,擦干了笑出來的淚水,直起腰來。
“那么,我再確認一遍,將那么大一個教堂整個炸掉的,是你的大手筆?是你在考慮到可能會造成多少損傷的情況下,毅然決然做出的決定么?”
托吉聽著聽著明白了不對勁來,他的臉上浮現了不滿:“你該不會還惦記著偽裝成人類在帝國生活的時光吧?即便他們背叛和出賣了你?喂,你是被人類給騙了,他們很擅長偽裝的,這里不知道有多少被人類背叛的獸人呢,你可不要分不清敵人和朋友啊?!?br/> 杭雁菱笑著點了點頭,她摸了摸兜,從兜里掏出來了一枚銀幣。
“猜測一下,是正面還是反面?”
“你要做什么?”
“如果是正面的話,我會告訴你一切的來龍去脈,裝成一副很有理智的樣子,讓你自己來判斷一切的對錯?!?br/> “如果是反面呢?”
“我就炸了這個鎮(zhèn)子,像你做的一樣,把一切都破掉,但是我會保障這里不會死任何一個人。”
“你瘋了嗎?”
“我的確已經快要被那個該死的天使折磨瘋了。”
杭雁菱沒有給托吉說話的機會,將手中的銀幣拋了起來。
托吉也被杭雁菱這一出給搞火兒了,他本來只是想要去帝都營救一個自己的同族,可沒想到這個同族非但不感激,反而是要對這獸人的容身之地進行破壞。
他的表情冷淡了下來:“玩笑不要亂開,我們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努力才營造出了這么一個小鎮(zhèn),蛛蠱團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會威脅到這里的人。”
“聽起來很像是開玩笑是么?”
杭雁菱接住了拋起來的銀幣,剛要攤開手掌,托吉卻忽然一拳打了過來。
這一拳動作很快,快到即便是杭雁菱也沒有反應過來,結結實實的用自己的額頭挨住了這一拳。
沒有打下巴或者是太陽穴之類的要害,說明這個托吉大概只是想要讓杭雁菱冷靜下來,并不想要真的玩命吧。
不過真可惜。
“是反面呢?!?br/> 杭雁菱抬起頭來,粉紅色的雙眸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用拳頭抵著杭雁菱額頭的托吉下達了最后的警告:“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了,這一點都不有趣?!?br/> “不好意思了,這不是開玩笑,而是極其惡劣的泄私憤?!?br/> 杭雁菱的話音落下,地面突然顫抖了起來。
泥土開始隆起,皸裂,在地面之下仿佛隱藏著一頭睡醒了的怪物,隆起的突破以杭雁菱的黑色木屋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托吉意識到杭雁菱是玩真的,心底也涌出了殺意,他臉上的笑容不再,另一只手突兀的攥住了杭雁菱的喉嚨。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停下,別逼我。”
“試試咯?”
嘎巴!
杭雁菱拒絕了最后通牒,托吉也毫不留情地捏斷了她的喉管。
骨頭折斷的聲音發(fā)出,杭雁菱的喉嚨癟了下去,可她的眼神依舊盯著托吉的臉,帶著詭異的笑容。
大地的震顫變得愈演愈烈,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縫隙一道道皸裂出現,而從地下冒出了一條條黑色的觸須。
杭雁菱瞪大了眼睛,抬手一揮。
“讓我稍微痛快痛——”
他話音還沒有落下,站在跟前的托吉突然整個人飛了出去。
“誒?”
這?
杭雁菱自己的狠話還沒放完呢,托吉飛出去明顯不是她所為。
因為眼前的變故讓杭雁菱愣了一下,整個地震也隨之停滯了片刻。
那些從地下的裂縫里冒出來的黑色觸須就好像是尬在了那里一樣,半探頭不探頭的卡在那里。
把托吉打飛的不是別人,正是一個穿著黑色的兜帽披風,露著一對兒和杭雁菱造型差不多的黑色耳朵的矮小獸人。
她的速度很快,快過了杭雁菱的反應速度。
身高并不是很高,甚至可以說的上是瘦小,從骨骼和身材來看能辨認出是女性,但因為黑布包裹的很嚴實,無法看清她的面容。
身上有血的味道,應該是動物的血,披風上還沾著獸毛,看樣子是剛剛打獵回來。
不,不是,這些都不重要。
那些從地面探頭的觸須突然顫抖了起來,畏畏縮縮的縮回了裂縫,而杭雁菱本人也后退了一步,剛才氣血上涌的大腦就好像被人給澆了一盆冷水一樣清醒了過來。
這個打飛了托吉的人身上冒著一股子味道。
這種味道讓杭雁菱這個擬造的身體腿抖了兩下,甚至產生了扭頭逃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