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生回了家就掏出衣袖里的沉香珠聞了聞，果然氣味馥郁是上好的珠子。他當(dāng)寶貝似的將它揣入懷里，樂呵呵地去了最近賭場。

    “這不是沈府的女婿嗎？”賭場老板穿襲蜀錦從里面出來迎接，打量了方平生一眼，見他一身粗布短衣，眉宇間透露出的表情卻是嘲諷至極，笑呵呵道，“不知——你將沈大小姐拖下了水，那沈老爺子還照例發(fā)月例了沒？”

    “你懂什么？沈老爺子還能這么偏心不成？況且就算他記仇在心不給我月例，我照樣有錢?！狈狡缴槺忍旄?，說得那叫一個響亮，唯恐別人看不起他似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板笑呵呵地將他領(lǐng)了進(jìn)去，“隨便玩隨便玩兒，既然來了就賭個盡興。”

    賭場人聲嘈雜，里頭賭錢的人大到幾個富商家的公子哥，小到一時暴富的平民百姓，更有賭輸了的到這兒來想著氣運(yùn)好能一局翻盤的。

    六子聽見聲音朝那邊看去，正巧見方平生滿臉傲氣地與賭場老板說著什么，我的天，這殺千刀的可有多久沒來了喲：“誒呦方大亨，你可總算來了！”

    方平生看過去也是一臉欣喜：“六子！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他徑直越過賭場老板，穿過一桌桌人群，走到六子跟前：“這么久不見想你老哥沒？”

    “怎么敢不想喲，你看我這局贏勢高漲，這不恰巧你來了?！绷又噶酥缸郎系呐疲Φ脴泛呛堑?。

    果真，這都壓了對面多少張牌了，方平生瞄了一眼咽了把口水，心里計算著：“要不這樣，算我一個?！?br/>
    “誒老哥，這人都齊了你再擠進(jìn)來對面的人恐怕會不答應(yīng)?！绷用嫔珵殡y，想了想，“要不這樣，我跟你換一下？俺這個榆木腦袋還是在一旁看看好了?！?br/>
    “可以可以，不過……要是贏了這銀錢咋整？”

    六子拍拍他肩膀，很是爽快：“老哥好久不來俺也不好分你錢，這盤賭局就讓給你好了，只不過我這位子是管大的，贏得多輸?shù)囊捕??！?br/>
    “無事無事，總之輸了不怪你便是了?！狈狡缴墓苣敲炊?，這局勢贏得可是妥妥的，心里不免也低看六子一分，傻小子果真是傻放著這么好一塊肥肉不收，居然還讓給了你老子。

    方平生接過六子手里的牌，抽出一張。對面人見了也思量著該選什么。

    六子用賊兮兮的眼珠子瞄了一眼，手里折好一麻紙，用熟稔的手勢順著對面朝桌子底下一丟，蹲在下頭的人隱在人群里，順手接住扔過來的紙團(tuán)打開一看，便往邊上的耳邊低語幾句。

    “誒，你輸了！”對面哈哈笑聲一片。

    方平生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朝桌上一看，十五張牌壓九，他手上還只剩四張，真是見了鬼了。

    方平生心喊一聲晦氣，這么好的局面白白給糟蹋了。他從里面掏出零零碎碎的幾張票子，數(shù)了數(shù)才只有一兩百文錢。

    “方大亨，別說你是掏不出錢了？”對面的笑得猥瑣，盯著他手里的票錢估摸著猜出了幾分，“你是管大的，應(yīng)給我們一千四十文，其余的三百文就夠了?！?br/>
    方平生聽了耳膜炸開，啥？一千四十？管大的也不需這么多吧？

    “老哥，我看自己贏勢比較大，先前就改成三等翹子了?！绷用嫔膊淮蠛?，“俺哥兒幾個拿著俺的錢早買了幾罐酒在家喝的樂，俺現(xiàn)在也沒剩多少票子……”

    “方大亨，你怎的磨磨唧唧的，真不爽塊！”

    方平生手心冒汗，不知如何是好。他在衣袖里揣啊揣想想還有什么票卡在里頭的，摸了半天什么都沒有倒摸出一顆珠子來。

    雖說這是沈妍給他的歉禮，但也是他方平生的，這不總算有根救命稻草。

    “你們等著，我?guī)У钠弊硬粔蛳热ゼ依锬命c(diǎn)過來?！?br/>
    對面的大漢見他想走人，立馬追了上去揪住他衣領(lǐng)不放：“你莫不是想逃走？”

    方平生急了，皺著臉唉聲嘆氣道：“我哪敢喲，我就去家取個錢，絕不跑！”

    “這是你說的，你要是趕跑，見一次打一次！”漢子放開了他的衣領(lǐng)，方平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噔噔噔跑去了。

    “方大亨，這個當(dāng)不了。”掌柜在里頭拿著顆沉香珠看了又看，臉上雖驚訝這顆珠子的成色少有，但還是嘆了口氣。

    方平生聽了怒目圓睜，心里急得炸開了花：“你這開的不是當(dāng)鋪嗎？”

    掌柜搖頭：“這當(dāng)然是當(dāng)鋪了，只不過這顆珠子價格貴重，我們這實(shí)在拿不出現(xiàn)成錢來換這顆珠子?！?br/>
    “這可如何是好啊！”

    掌柜想起了什么，也不趕走方平生：“只是我們主子前些年就在尋這類色澤尚好的沉香珠，不過這錢得從別處運(yùn)過來補(bǔ)貼，恐怕得花個三天時間，不知道你等不等得起?！?br/>
    “不行不行啊，我現(xiàn)在就得要這錢，掌柜的你行行好可有其他法子了？”方平生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今天若不拿到錢還那些個地痞漢子，自己這小命怕是得栽在他們手里。

    掌柜也有些為難，看著方平生，想想這沈府女婿怕是又闖下什么禍端了，不然怎這么急便想要錢？他從柜子低下拿出一張陳舊的麻紙：“這樣吧，我這庫里還存有一些銀錢，分五天給你可好？一天一貫?！?br/>
    這樣也好，方平生松了口氣，剛好能夠還了賭錢。

    掌柜在麻紙上寫完字，給方平生看：“每日從當(dāng)鋪拿一貫錢，分五天，五天之后沉香珠再入當(dāng)鋪你看著如何？看完之后便畫上押?！?br/>
    方平生掃了一眼確認(rèn)無誤，畫了押拎著一貫錢便去還了賭債。

    六子看著方平生頹頹的離開賭場，壓低聲音對這桌的幾個包括輸了錢的漢子說：“沈府給的賞錢總不會少了你們的?！?br/>
    六子也不知這沈大小姐打著什么幺蛾子算盤。總歸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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