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淚挑挑眉,托著腮側過臉仔細傾聽畫屏的話,畫屏神往地看著臺上,突然覺得這些自在歌舞巧笑倩兮的姑娘反而更是自由。
“我從小就在那府邸中長大,抬頭也只能看見一方四角的天空,母妃總怕我出了門會吃苦頭,便很少允許我走街串巷地溜達。本郡主是從小到大錦衣玉食慣了,也離不開這些手下人的伺候,可這樣想倘若能多出來看看也挺好的哇……至少司卿哥哥就喜歡你這樣的不是嗎?!?br/>
臺上的姑娘走了一個圓場,柳畫屏一邊看著戲一邊揶揄著燭淚,說到最后她緩緩嘆了口氣,燭淚還是頭一回見無憂無慮的小郡主面露神往與神傷的表情。
“陳姐姐,我可以這么叫你叭?其實說實話我有時候真的挺羨慕你的,當然不是司卿哥哥這件事上??!我羨慕你能自由自在地長大,不用守那么多無厘頭的規(guī)矩,能被人伺候著的感覺自然甚好,但有時候我也會覺得自己缺了點兒什么。”
聽到這些話從畫屏口中說出來,燭淚有些錯愕了,她放下手中的瓜子靜靜看著畫屏,畫屏也恰好轉過頭來看著她。
“先前司卿哥哥的事是我太天真了看不清自己的心,反而還錯怪誤了你那么長時間了,現(xiàn)在誤會解開你也告訴了本郡主這么多道理,既然你比本郡主大兩歲那就讓我跟著你多走走多學學唄!”
臺上的姑娘終于開唱,畫屏最后一句話里似乎還帶著一點兒撒嬌的央求,緩神了片刻燭淚很快正了正臉色,她笑著伸手拍了拍畫屏的手臂。
“你呀你個小丫頭,雖然吧我沒有和司卿葉公子那樣同你一起長大,但是司卿倒也和我說起過你的過往,而且我對你這段時間也有了一些新的認識?!?br/>
聽燭淚這么說,畫屏則沒什么心思看戲了,她好奇地眨眨眼睛,燭淚故意慢慢道來吊人胃口。
“從前的你身為王爺王妃的掌上明珠,又身為端王府的郡主,可以說是刁蠻任性嬌縱十分,又是無憂無慮嬌生慣養(yǎng)慣了的。不過今天聽你說這樣一番話,我倒是挺意外的啊,從沒想到向來沒有煩惱的二郡主,心里竟然還會有這般郁悶的想法?!?br/>
知道燭淚不可能放過揶揄自己的機會,柳畫屏不滿地撇撇嘴,當然她也不是真的不滿,聽燭淚說話的同時她又將目光轉移到戲臺上。
“笑吟吟案板似寫著休書,則俺這脫空的故人何處?賣弄他能愛女、有權術,怎禁那得勝葫蘆說到有九千句?!?br/>
那臺上姑娘恰好如是唱,唱到好處時燭淚跟著眾人拍手叫好直接忘了繼續(xù)說下去,畫屏讀的雜書少又不怎么喜歡讀書,她只是略能聽出來這一出當是《救風塵》。
“你看看這詞說的多好!何時這天下正義干凈的事都由男人來做了,女人生來可不是為了靠男人的,我們得靠自己爭出和男人一樣的地位以求生存。”
燭淚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即便在替姑娘們排演時已經(jīng)看過了許多遍,可美美聽到這些曲詞時她依然會激動,她迫不及待想把戲臺上的世界搬到身邊來。
“二郡主,你的這些不算苦悶而是希望,倘若天下女子都同你一樣有著這樣的‘困擾’與想法,那楊尚書他們推行的平等開化之道也就不再是一紙空文了?!?br/>
燭淚的目光始終沒有再離開戲臺,畫屏看了眼燭淚又看了眼四周時而拍案叫絕的戲客,梨園這一季的戲主題格外新穎,往日這種大講女子思想的戲本是從來不會被搬上戲臺的。
“所以,你們梨園最近排演這些主題的戲,也是為了迎合楊伯伯他們推行的政策,起到‘潤物細無聲’的滲透效果?”
畫屏到底還是聰明的,雖然年幼但身為郡主她自然能大概懂一些道理,聽畫屏這么說燭淚終于把頭轉過來,她得意地沖畫屏點點頭。
“那當然,楊伯伯他們那些是上綱上條的硬性規(guī)定,這雖然是根本但畢竟是外力,真正的改變得從百姓的內(nèi)心開始影響?!?br/>
抬手指指自己的胸口,燭淚重新托起下巴,戲臺上的光折射她光潔的面容,她若有所思地望著戲臺。
“在我看來,文化以滲透人心,這雖然看上去是不明顯的軟性的東西,但實則在一項改革中十分重要。都說當權者要得民心,改革也是一個道理,倘若不能讓百姓們由心而發(fā)地認同觀念,那再嚴苛的教條都會適得其反。”
燭淚嘴里念叨出這么些道理,倒是一下子把畫屏聽懵了,父王先前還會有意無意和自己說這些類似的話,但母妃覺得對兩個女兒這些都是沒用的知識便不再讓他繼續(xù)說了。
“行啊陳姐姐,你怎么懂這么多???如果沒說錯的話這些道理可都已經(jīng)能上升到治國層面了,這說的可不僅僅是推行思想那么簡單一回事了啊?!?br/>
一幕戲唱完,緊接著上場的是幾個舞女和一位懷抱琵琶娓娓道來的歌女,畫屏在婉轉動人的歌聲里轉頭看向燭淚,燭淚望著戲臺的眼里閃著充滿希望的光。柳畫屏這下子徹底是被折服了,怎么著她也沒想到燭淚居然能懂這么多,聽了這么多畫屏再次認真看向燭淚,這回她的眼中多了些崇拜與敬佩。
“真的真的,陳姐姐,以后你一定要多和本郡主聊些這個,本郡主可感興趣了只是一直沒機會而已!!”
畫屏拉著燭淚的手撒嬌,燭淚當然禁不住這般央求,本來她也知道二郡主對自己沒什么太大惡意,于是她笑著又無奈又高興地點點頭。
“好好好,我答應你,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是得跟我老實交代啊,今天你來梨園找我到底是為何事?”
燭淚還是很聰明的,知道畫屏不會無事來找自己,畢竟她也說了端王妃常請戲班進府內(nèi),她不會這樣平白無故大駕光臨梨園的。
“哎呀本郡主能有什么事兒啊,就是突然想看看你們梨園新戲不行嘛!在葉府呆了這么多天都快悶死了,本郡主都快成他伴讀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瞇,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nèi)的九大血脈經(jīng)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jīng)徹底處于平衡狀態(tài)。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xiàn)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fā)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后。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fā)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沖天而起,直沖云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只覺得一股驚天意志爆發(fā),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臉色大變的同時也是不敢怠慢,搖身一晃,已經(jīng)現(xiàn)出原形,化為一只身長超過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護衛(wèi)更是都有著超過三百米的長度,九尾橫空,遮天蔽日。散發(fā)出大量的氣運注入地獄花園之中,穩(wěn)定著位面。
地獄花園絕不能破碎,否則的話,對于天狐族來說就是毀滅性的災難。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經(jīng)收斂的金光驟然再次強烈起來,不僅如此,天狐圣山本體還散發(fā)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卻像是向內(nèi)塌陷似的,朝著內(nèi)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無預兆的沖天而起,瞬間沖向高空。
剛剛再次抵擋過一次雷劫的皇者們幾乎是下意識的全都散開。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經(jīng)沖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間被點亮,化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這一刻竟是全部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著整個位面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