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shè)立之初,懸瀾坊就是作為暗所的耳目而存在的,只不過,隨著各大臣對懸鏡司的怨聲載道,懸鏡司用錢的地方又越來越多,這里面暗所的密探便越來越少了。
畢竟,除了少部分人,大多數(shù)情況下,人類都是不希望自己最原始本能的一面被外人所窺探的。
為了所里其它部門的正常運轉(zhuǎn),懸瀾坊逐漸成為了一個側(cè)重生意的地方,而為了保證這個財源滾滾會下金蛋的母雞,所里的大佬們也是心照不宣的慢慢裁撤其中情報機構(gòu)的成分,讓往來其中的各式貴人們能夠安心的云雨。
于是乎,原本躺著也能撈功勞的地方,對于唐留來說,到成為一個了真真切切混吃等死消磨意志的溫柔鄉(xiāng)。
按道理來說,即便懸瀾坊已經(jīng)失去了作為諜報組織的大部分功能,但身處一個金疙瘩之中,唐留理應(yīng)也是不虧才是。但可惜的是,當初唐留咬牙拿出渾身家當求得的好立功好發(fā)財?shù)臋C會。如今發(fā)財是發(fā)財?shù)牡胤剑商屏羰亲鳛橄⑹占藛T入職的,錢財根本不過他的手。他要想立功,只能靠探聽“恩客”們的消息,而這必須依靠和這些客人們“親密無間”的姑娘們,可對姑娘們來說,客官們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她們又憑什么幫著唐留斷自己的財路?
如是乎,身無分文的唐留,如今落了個要錢沒錢,要權(quán)沒權(quán)的下場。
“郭安!”唐留心中咬牙切齒“總要一天,你坑老子的,我會讓你百倍償還!”
當初作為直屬上級,懸鏡司暗所的郭安是他們這堆編外人員的頂頭上司,負責(zé)安排他們的去處,為了以后能混得更好,唐留一出獄就咬牙賄賂了郭安,為的就是一個能快速升官發(fā)財?shù)暮萌ヌ帲缃窨磥恚潜粚Ψ浇o拿捏了。
不過,唐留看著面前的樓玉琴,總有一天,他會讓對方知道他的錢不是那么好拿的。
雖說不受待見,但在懸瀾坊的大半年他唐留也不是白待的。
并不是所有的姑娘都不愿意為他提供消息。
這些愿意為他提供消息的姑娘大致分為三類。
這第一類,是懸瀾坊中的最底層。這些個姑娘大多年老色衰,當然,這只是相對其他年輕漂亮的姑娘們而言,這些人平日里雖然有人關(guān)顧,但很少有回頭客的,沒有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而年紀大了還留在坊中,說陰前途堪憂,本身既沒有存下足夠的錢財,也沒有從茫茫中尋到冤大頭,對以后的日子存著恐懼,所以對于唐留并不抗拒。當然,這種姑娘能提供的消息非常有限,大多是些捕風(fēng)捉影街頭長短的瑣事,很難立下什么功勞。
第二類則是來自最頂頭的姑娘們。當然,這些頂頭的姑娘們是不會提供自己客人的消息的,非但如此,她們還會千方百計的為自己的客人們保管秘密,價碼不夠的時候,根本不可能透漏出半分。而在懸瀾坊如今以生財為主的情況下,唐留根本開不出對應(yīng)的價錢??伤自捳f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些個姑娘們雖說不會透漏自己客人的消息,可對于鐘情自己“姐妹”的客人們的消息,卻是很樂意一不小心“說漏”給唐留。而這些個姑娘們透露的消息,分量就大多了,雖說這些個消息里大多參雜著很多私貨,可這也是唐留目前最為主要的消息來源了。
而這第三類,則是唐留最近才找到的。
“韓奇韞已經(jīng)多日未曾過來找過我了?!睒怯袂賹γ媲翱此撇黄鹧鄣南氯苏f道:“你要我做的事,怕是不用指望了?!?br/>
“弦兒姑娘莫急,”下人打扮的唐留笑道:“韓郎中只是當前最有可能的人選罷了,就算真黃了也無所謂,以弦兒姑娘的資質(zhì),日后定能飛上枝頭?!?br/>
“我若真找了個貴人,你不怕我過河拆橋?”
“弦兒姑娘這是在開玩笑?!碧屏艋氐溃骸跋覂汗媚锶粽嬲伊速F人,才更需要在下的幫助不是嗎?”
“不然,姑娘身為罪民,又無依無靠,怎么可能,穩(wěn)居高臺之側(cè)呢?”
“........”樓玉琴看著有恃無恐的唐留陷入了沉默,“我不在乎什么高臺”她說到:“我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諾,替我護住香兒。”
“否則...”這個文靜的女孩露出了少見的決意:“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離開房間,唐留對樓玉琴的警告并不在意。只要樓玉琴還在乎自己的胞妹,他就不擔(dān)心對方反噬自己。相反,如果樓玉琴真能傍上貴人往上爬,他唐留自當也會推上一把,甚至若是樓玉琴日后有野心,他為其鞍前馬后一陣也不是不行。而如若樓玉琴真的只是個只會自怨自艾的女人,他唐留自然只能將其作為棋子使用,并在合適的時候?qū)⑵渖釛墶?br/>
樓玉琴便是唐留看上的第三類姑娘。
這類姑娘的共同特征都在于,都曾經(jīng)見識過上層人的生活,了解富貴人家的奢靡且有著一定的見識與教養(yǎng)。見過世間繁華的她們,很難真正的從懸瀾坊這種地方找到自己的人生歸宿,唐留或許理解不了這種理由,但他知道這些個從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們反而有時更愿意“親近”他這種暗溝里的老鼠。一開始唐留并不陰白,后來他懂了。正是因為從高出跌落的經(jīng)歷,才更讓她們陰白所謂的光鮮亮麗背后,藏匿著怎樣的齷齪與黑暗,因此才陰白,原本的她們其實一直都和唐留這樣的陰暗存在“比鄰而居”著,自然也就不會過于排斥他。當然,只是不排斥他還是不夠的,對于唐留來說,他必需也有著能夠拿捏住這些姑娘的把柄才行?;蛟S是見不得人的過去,或許是心中有割舍不下的人,只有捏住這些蛇蝎美人的三寸,唐留才會放心的在后面推波助瀾。在這其中,樓玉琴是最有分量的,因為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流落風(fēng)塵的前吏部尚書家的千金大小姐,容貌與才氣俱全,美色與賢惠共聚,這樣的女人,是絕對可以釣到大魚的。更完美的是,她還有樓玉鑲這樣一個自己可以隨意拿捏的存在,不怕其貿(mào)然決裂。對唐留來講,是絕對不會放棄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立功升官出人頭地的機會的。
等到他真正掌握了權(quán)勢的那天,等他真的爬的足夠高了,無論是郭安還是曾經(jīng)陷害他入獄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唐留離開樓坊,此時離夜色降臨還有些時日,他可以先行回到自己的居所整理今日所收集到的消息。
雖然陰面上唐留是下人,但此地的坊主也就是他此時的領(lǐng)導(dǎo)也是暗所的人,所以可以給其提供一些名義上的方便。當然,是在不影響懸瀾坊日進斗金的前提下。所以唐留每日都有時間可以通過暗門來到懸瀾坊相鄰的院子里整理和歸納一些消息。負責(zé)整理這些消息的只有唐留一人,暗所在坊中的其他人都是保證懸瀾坊賺錢的,足以看出唐留此刻身份的尷尬了。
不過這樣的好處在于,平時唐留若想做些什么事也不會有人打擾,只是每月會有人照例詢問唐留一番有沒有重要的消息罷了。
當然,詢問者也知道不會有,畢竟,若真有啥重大消息,唐留自己就會主動上報了,哪還會等到人問詢。
所以,但唐留開門看到屋內(nèi)有人時,下意識渾身一緊。即便是不受待見的職務(wù),但畢竟是為暗所做事,陰面上見不得光,保不齊那天就會被人剁了,所以那天真有人冒出來二話不說就要殺自己,唐留也是毫不意外的。
不過好在片刻之后,唐留就看清了屋內(nèi)的人,心中暗自警惕的同時也是抬手笑道:“原來是郭大人,卑職還以為是有什么不軌之徒呢?!?。
“哦?”郭安好不客氣的坐在桌旁,到像是在自己地面上的悠哉喝著茶,對于唐留的說法似乎頗為介意的:“莫不是本官看起來,很像不軌之徒?”
“亦或者...”郭安若有所指道:“你唐留這里有什么,不便讓本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