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總管升職手札》由作者衣青箬首發(fā)于晉/江/文/學(xu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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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過云層的晴朗

    小優(yōu)說：“我是讓上回欺負(fù)我的野豬給搞的酒。我對野豬說，我給你一周時間，你要是不給我搞來一瓶酒，我就派十條狼把你吃個溜干凈。野豬害怕了，它在三天后就把酒送到帳篷外了?！秉S主人對他說，你這么有能耐，干脆把咱們這些東西都交給野豬，讓它幫咱勘察森林，咱找個鎮(zhèn)子歇腳喝酒不就得了么！

    我從來沒見過我的主人們在叢林里度過那么愉快的夜晚。月亮出來了，它圓圓的腦袋在天上慢悠悠地晃著，晃得叢林里到處是月光。有鳥叫，也有一陣一陣吹來的風(fēng)。黃主人他們傳遞著那個酒瓶，一口一口地抿著酒。小優(yōu)在喝酒時交待，這酒是他上次在林場補充給養(yǎng)時偷的，烏瑪尼沒有發(fā)現(xiàn)。提起烏瑪尼，我就想起她帶著我去給男孩治病的情景。那只野雞被他們吃得干凈徹底，只留給我一些碎骨頭。喝完酒，他們又手拉手圍著火堆跳舞，邊跳邊唱。但誰也沒料到，那個夜晚狼來了！

    黃主人他們歡樂夠了，就進(jìn)帳篷休息了。篝火已經(jīng)滅了。這時候我感覺天上的月亮特別的大，它已經(jīng)轉(zhuǎn)到天中央了。主人們酒后的呼嚕比平時要響很多。我繞著帳篷轉(zhuǎn)了一圈，見白馬跟平時一樣垂頭站立著，覺得沒什么異常的，就想去河里耍一會。我還沒有在夜晚時去河里玩過，我想那里的魚這時會不會在水中睡覺呢？

    我離開帳篷，朝河流走去。你們沒進(jìn)過叢林不知道，河水的聲音在夜晚時聽起來比白天要強烈得多。如果是月亮大的夜晚，河水看上去比白天還要明亮。我搖著尾巴朝河流走去，沒人看見我得意洋洋的樣子。我太高興了，黃主人他們四個人又跟剛進(jìn)叢林時一樣和氣了。主人高興，我就高興；主人傷心，我也會跟著傷心。

    我到了河邊，鉆進(jìn)了水里。水面上到處都是月光，毛茸茸的，讓我有踩水的愿望。人在下河這點上比我們要麻煩多了，他們穿了一身的衣服，要一件一件地往下脫。如果不脫的話，下了河濕了衣服，上來還得在太陽下晾或者用火烤。我呢，從河里游完水上了岸，只消使勁抖幾下身子，毛發(fā)上的水珠就像鳥一樣飛了，我的身體又干爽了。

    我在河里撲通了許久，舒暢極了。流水穿過我的身子，就像叢林中的柳樹枝條在輕輕撫弄我的臉一樣。河底的石子附著黏黏的水草，踩上去就像踩了油一樣的滑。在訓(xùn)練營時，有一回我溜進(jìn)灶房尋吃的東西，碰翻了油瓶子，油流了滿地，我往出逃時直栽歪身子。教官從我爪子的油味上料定是我弄翻了灶房的油瓶子，就懲罰我，把我關(guān)進(jìn)一間小黑屋，足足一天沒給我食吃。從那以后，只要我被什么東西滑著了，都要想起灶房的那攤油。

    我游到了河對岸。爬上岸后，見岸上的石子密密麻麻的，它們被月光照得又白又亮，就像一堆土豆。岸上沒有大樹，只有一些矮株的柳樹。我本想再溜達(dá)一會的，可是我聞到了另一岸傳來的一股特殊的氣味，我以前從未聞到過的，不是叢林的樹木花草泛出的氣味，而是野獸身上慣有的腥氣，我連忙入水返回對岸，朝帳篷奔跑而去。

    我氣喘吁吁趕到駐地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那只野獸！教官說過，長得和我們最像的野獸就狼！它跟我一樣高，尾巴耷拉著，雙耳豎著，眼睛就像貓頭鷹的一樣亮。它深更半夜來到這里，一定是餓了，它聞到了我主人們的氣味。我真不明白，為什么同樣長著四條腿，同樣的身材和臉龐，它們卻要吃人？！在我看來，叢林中可吃的東西多著去了--野雞、兔子、松鼠、□□、魚、蛇、野鴨等等，難道這些動物太小，不容易吃飽，而人卻能讓它吃上一天兩天，所以它才琢磨吃人？再不就是人肉十分甘美，狼抵御不了這誘惑？見到狼的那一刻，我羞愧極了，我差點因為擅自離開帳篷而讓狼鉆了空子！白馬也知道狼來了，它從帳篷后面走了過來。不過它站在離狼比較遠(yuǎn)的地方，隨時準(zhǔn)備逃跑的樣子。

    那狼顯然也聽到了我的聲音，聞到了我的氣味。它站在帳篷的入口，晃著腦袋望著我，我想它是不是在想我也是一條狼呢？它低低地沖我叫了一聲，我就一聳身朝它撲去！近距離飛奔的速度之快，一般的狗都比不上我。教官在訓(xùn)練我們的時候，七條狗同時奔向不遠(yuǎn)處的障礙物，第一個跳過去的肯定是我。這狼沒料到我會來這一手，它一下子就被我撲倒了。但它力氣實在是大，一瞬間又掙脫了我，沖我咬過來。第一口咬在我的左耳上，第二口咬在右側(cè)的脖頸處。它的牙實在是鋒利，我很不爭氣地疼得嗷嗷叫了起來，感覺身體已經(jīng)流血了。我想我們在訓(xùn)練時要是和真的狼在一起對峙就好了，那樣我就有經(jīng)驗對付它了。我學(xué)的那些本事，對付叢林里的這些兇惡野獸，看來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我哀叫不休，狼也嗥叫著，它的聲音聽起來實在凄厲，把我的叫聲都給蓋住了。我叫喚一方面是因為疼痛，另一方面是想喚醒主人們。誰知他們那晚喝多了，睡得太死，反應(yīng)慢極了。我拼命地咬那條狼，有兩回終于咬著了它，它嗥叫得更兇了，而我被它撕扯得氣息奄奄，白馬一陣陣嘶鳴起來，我的主人這才醒過來。黃主人第一個出來，他打著手電筒，那道又白又強的光像火焰一樣射到狼身上，這狼愣了一下，接著轉(zhuǎn)身往叢林深處跑。它跑得那樣快，以至于劉紅兵端著槍第二個出來時，它已無影無蹤了。

    原來一束手電筒的光比我對狼的威脅要大多了。從那以后，我很崇拜手電筒。

    黃主人把我抱進(jìn)帳篷，用藥粉給我涂抹傷口。他們說我又一次救了他們，是”英雄”。他們誰也不會想到我去河里玩，結(jié)果魚沒逮著一條，卻被狼鉆了空子，險些讓主人成為狼口中的食物。小優(yōu)說狼牙有毒，說萬一我被毒死了，他們就得出叢林，再找一條狗來。可我沒有死，幾天之后，我又和從前一樣能跑能跳了。在我受傷行動困難的那幾天，黃主人他們縮短了行走距離，格外照顧我。看到我有的時候?qū)嵲谧卟粍恿?，小?yōu)還把我放在白馬身上。那幾天，黃主人都要采幾株土黃連給我煮水，把它灌進(jìn)我的肚子，說是祛除我身上的毒素。他們對我實在太好了，風(fēng)吹著我，我看著叢林中的樹、花、鳥兒、河流和我的主人們，覺得自己活得太有滋味了。

    叢林仿佛是打了個寒戰(zhàn)，猛地那么縮了一下身子，秋天就來了。

    樹木在寒戰(zhàn)中落葉子了，草變得蔫軟了，螞蚱不愛蹦了，河水瘦了，而天卻顯得高了，白云彩比黑云彩多，這是秋天了。

    黃主人他們的胡子長了，衣衫破爛了，他們捉虱子的次數(shù)增多了。我從白馬的蹄子上，再也聞不到花香了。夏季時白馬一路踏花走過，四只蹄子就像四個香水瓶，好聞極了。如今花兒也落了。偶爾看到幾朵沒落的，也不精神了。

    我感覺風(fēng)中好像含了水，清涼極了。我和白馬都喜歡這樣的風(fēng)，它可以當(dāng)水喝。我見白馬在風(fēng)中昂著頭，十分舒服的樣子。不過，這時候的蚊子和蠓蟲也特別地兇，它們抱成團(tuán)飛，把我們咬得傷痕累累。劉紅兵說上帝創(chuàng)造世界時，應(yīng)該把蚊子和蠓蟲除掉，只留下山雀呀燕子呀什么的。他還說狼、狐貍、熊、老虎、野豬也不應(yīng)該有，它們會傷人，留些松鼠、野兔就足夠了。上帝是誰？他有那么大的本事管這些動物的有無么？黃主人說，要是只留著些好東西，世界就沒意思了，世界要有好有壞才行世界”是什么？我很犯糊涂。聽他們的描繪，按我的猜測，叢林里的一切都是世界，主人們和我在叢林中走，那么我們也是世界。

    “樹葉黃了！”這是黃主人在秋天最愛說的一句話，每回說他都要嘆息一聲。我的感覺是，夏季的樹葉是深灰色的，可它現(xiàn)在卻泛白了。陽光照著它，它就是透明的了。我能清清楚楚看見葉脈的曲線。秋天時叢林里可吃的東西就更多了，河谷的濕地上有成片的稠李子果和山丁子果。它們一個甜，一個酸，吃起來味道不錯。林地上的蘑菇也紛紛露出頭了。蘑菇的樣子很可愛，它們用一根粗粗的腿頂著一個圓圓的白蓋子，就像人弓起一條腿在跳舞似的。我們的晚飯就少不了蘑菇。不過黃主人他們吃起來津津有味的東西，我卻不太喜歡。河水煮蘑菇的味道實在太淡了。不過有一次劉紅兵打了一只野雞來燉蘑菇，那蘑菇就跟著變了味，好吃極了。我喜歡找到大片的蘑菇，然后喚來主人，繞著蘑菇撒歡。但我找的蘑菇不總是好的，也有壞的，黃主人說那是有毒的，不讓我碰。后來我發(fā)現(xiàn)，有毒的蘑菇都很漂亮，身上連個裂縫都沒有，而那些好蘑菇，總是有蛆蛀出來的孔，而且常常栽歪著身子。

    有一天，黃主人憂心地對大家說，我們行進(jìn)的速度太慢了，照這么下去，做完勘察就是冬天了。他說一定要加快速度，趕在落雪前走出叢林。我不想讓他們走出太快，我太愛叢林了。我想黃主人他們也愛。照我看他們比以前走得慢了，也是因為太愛這里了。他們見了蘑菇忍不住要停下來，見了稠李子也忍不住要停下來。若是白天時打到了飛禽，又要為著嘴饞而早早支上帳篷生火烘烤它，這樣怎么能走快呢？我不知道我出了叢林后會到哪里去，我可不想再回城市了，不想再接受教官的訓(xùn)練了。

    有一天傍晚，天有些陰，叢林里刮著風(fēng)，我跟小優(yōu)弄了一堆柴火回來后，就到附近的朽爛的樹根下捉蟲子玩。這時，我忽然聽到了一種聲音，是人在叢林中行走的聲音！我望了望主人，他們四個人都在，小優(yōu)正用樺樹皮引火，孫胖子端著鋁鍋去河邊打水，黃主人把一個本子放在膝蓋上寫著什么，劉紅兵正從背囊中往出掏鹽。這說明，叢林中發(fā)出的聲音是另外的人的！我跑到黃主人面前，用嘴碰翻了他膝蓋上的本子，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叫了兩聲。黃主人以為我和他戲耍，他撿起本子，說：“阿黃，我忙正事呢，你自己玩去！”我又轉(zhuǎn)到劉紅兵面前，用尾巴掃了一下他的臉，然后又沖著那個方向汪汪了兩聲。劉紅兵用手摸了一下臉，對我說：“你以為你的尾巴是十七八的少女的手，能讓我動心??？”他這么一說，剛點著火的小優(yōu)嘿嘿樂了。小優(yōu)說：“阿黃是把你當(dāng)成可愛的小母狗了！”劉紅兵一聽急了，他罵小優(yōu)：“你他媽的才是母狗呢！”見他們?nèi)硕紱]有領(lǐng)會我的意思，我就朝汗流滿面地端著水過來的孫胖子跑去。我攔住他的去路，照樣汪汪叫了兩聲。孫胖子呵斥我：“走開，走開，我可沒閑心陪你玩！”

    我只能一路叫著朝發(fā)出人聲的地方跑去。在跑的過程中，我已經(jīng)聞到了人身上特有的氣味。我聽背后的黃主人大聲說：“不行，我得拿著槍跟過去看看，阿黃有些不對勁！”

    “它呀，一準(zhǔn)是想母狗--發(fā)情了！”劉紅兵高叫著。

    我飛奔過一片松樹林，到了有椴樹和樺樹雜交的矮樹叢中，終于看見了那個人！她披頭散發(fā)，衣衫破爛，臉上到處是傷痕，挎著只籃子，呆呆地看著我。我沒有撲上去咬她，因為我看出她是女人，我是輕易不咬女人的。我聳著身子圍著她叫，希望把主人叫來。很快，挎著槍的黃主人過來了。那女人一見黃主人，嘴角現(xiàn)出一絲笑意，”撲通”一聲倒在林地上。她手中的籃子滾到一邊，里面的東西掉了出來。黃主人走到她身邊，用手試了試她的鼻子，然后把她背到肩上。他背著那女人，沒法拿槍，就對我說：“阿黃，你在這看著槍，我讓劉紅兵來取?！逼鋵嵨乙呀?jīng)聞到劉紅兵的氣味了，黃主人剛走，他就來了。我聽見他問黃主人：“這林子怎么還會有人呀？”黃主人說：“估計她是采山迷了路了。你把槍扛上，再把她的籃子給拎回來?！眲⒓t兵還沒到我身邊，我已經(jīng)把從籃子里散落下來的東西一一叼回去了：一條破舊的發(fā)酸的毛巾，一小瓶避蚊油，一枝還存著不少黑果子的稠李子，幾個已經(jīng)蔫軟的蘑菇。劉紅兵看了一眼籃子里的東西，對我說：“這些破東西還要它干啥？”

    我們回到駐地后，黃主人已經(jīng)把那女人背進(jìn)了帳篷。小優(yōu)顧不得做飯了，他撇下手中的活兒湊了過來，他看了那女人一眼，帶著哭腔說：“我以為老天送個下凡的七仙女給我們呢，原來是個丑婆娘！”

    黃主人呵斥他：“人命關(guān)天，你還有心開玩笑

    孫胖子說：“她是不是瘋子呢？只有瘋子才會走失的，不然怎么會一個人落到叢林里？我看狼沒吃了她是萬幸！”

    “看她那樣子不像瘋子?！眲⒓t兵說，”她肯定是采山貨迷了路了?！?br/>
    “看她這樣子，她迷路不是一天兩天了?！秉S主人說。

    那女人昏睡著。黃主人讓小優(yōu)取出一些小米，給她煮粥喝。小米數(shù)量有限，大家平素是不舍得吃的。黃主人說她這是又餓又累昏倒的。說她睡醒后吃點東西，馬上就能恢復(fù)過來。

    黃主人吩咐孫胖子打點水給那女人擦擦臉，她的臉又臟又破，鼻毛往出伸著，嘴唇干裂且腫著，眼眉處有幾道傷痕。孫胖子嘟囔道要是給漂亮姑娘洗臉，肯定輪不到我。把個丑婆娘扔給我侍候，你們可真黑心！我看讓阿黃用舌頭給她舔舔臉得了，要不就讓白馬來！”話雖這么說，他還是去河里弄水去了。小優(yōu)回到火堆旁煮粥，劉紅兵把自己的一件衣裳找出來，扔在那女人身邊，說：“等她醒了讓她換上，看她穿得那么破爛，都露胸了，別以為我們愛看她的胸?！秉S主人笑了，他去翻找地圖，察看了一下我們所在的位置，指著那圖上的一個黑點說：“我估計她是從大黑山走失的，這是離這最近的鎮(zhèn)子了。”黃主人說救人要緊，這女人的家里人不知急成什么樣了，從明天開始，要改變行進(jìn)路線，先去大黑山，順便在那里休整兩天，補充給養(yǎng)。

    我沒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么能睡。大家以為她睡到出星星了就會醒了，可她呼呼地睡個不休。月亮都要打哈欠了，她也沒有醒的意思。小優(yōu)他們守著她不能睡，就用一根草去撥弄她的鼻子，她只是”唔唔”哼兩聲，接著睡。孫胖子呢，他干脆用手電筒去晃她的眼睛，她眨眨眼，照樣睡，急得大家直嘆氣。劉紅兵困得歪在一旁睡了，小優(yōu)抱怨說這女人也許是狐貍精變的，專門來折磨人的。黃主人笑了，他說：“世上哪有什么鬼怪，那都是人編瞎話嚇唬自己的！”

    一開始我還被允許留在帳篷里，后來夜深了，我就被趕了出來，黃主人他們擠在一堆睡了。那女人獨占了好大一塊地兒，睡得姿勢很舒服。看她那無拘無束的樣子，她倒像是帳篷的主人。

    我趴在一棵細(xì)細(xì)的白樺樹下。呆了一會，覺得肚子餓，想起了小優(yōu)煮好的放在篝火旁的粥，就走了過去?；饻缌?，可粥還有熱氣，我小心翼翼地舔了幾口。那粥又軟又香，很對我的胃口。我還想多吃一些，但知道這是給那女人的，我若將它全部吃了，還不得挨主人的打？于是就夾著尾巴溜了回來，又趴在那棵小樹下。自從雷擊倒樹木把帳篷砸了的事情發(fā)生后，我選擇歇息的地方也格外小心，不敢趴在大樹下。但我又喜歡樹，所以就趴在小樹下。我喜歡聽風(fēng)吹樹的聲音，這樣我覺得深夜時有人陪我說話。秋天的風(fēng)可真大啊，它們把樹葉吹得四處飛。有的樹葉落在我背上，很癢，樹葉就像小手一樣在撓我。我在想自己的來處，我記得自己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件東西是一張孩子的臉，他笑著看著我。后來，這張笑臉就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來到了一個有著很大的院子和很高圍墻的地方，我見到了更多的狗，還認(rèn)識了教官。我是怎么成了一條狗的？我想不明白。反正我是一條狗，有四條腿，還長著尾巴。不像人，沒有尾巴。不過我覺得人也長著四條腿，只不過人立了起來，兩條前腿變成了胳膊。我和人還有一點不同，我的主人們老是要刮胡子，我就不用，我也有胡子，不多，用不著侍候。還有，人的鼻子很干爽，而我的老是濕津津的。

    天亮了，那女人醒了，我聽見帳篷里有人說話了。她說：“我這是在哪里？你們都是些什么人？”黃主人告訴她，她在叢林中，昨天她被一條狗發(fā)現(xiàn)，得救了。黃主人問她從哪里來。她說是大黑山，與我主人猜測的一模一樣。她說自己是出來采蘑菇的，可是采著采著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你丟了幾天了？”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