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尋笙一直不發(fā)一言,在旁邊安靜聽著。她以前就知道岑野勤奮、有進取心、腦子活,卻沒想到經(jīng)過這次的挫折后,他對于未來也有了一番深思熟慮,仿佛經(jīng)歷過了一次洗礪,更是沉穩(wěn)了許多。
他坐在那里的樣子,還是懶散隨意的。琴凳比較小,那雙大長腿隨意支著,背后沒有地方靠,他的脊背就微微躬著,胳膊搭在腿上,眼睛卻因?qū)W⒍⑽l(fā)亮。偶爾有兄弟提出別的意見,他會稍稍思索,眉頭輕皺,再說出自己的想法。
偶爾有人說了句玩笑話,他也會瞬間展顏,很沒有形象地哈哈大笑;蛘邔Ψ降募缫幌鹿催^來,擠兌句什么。
跟昨天和她在一起的樣子,有些一樣,可其實又很不一樣。
冷不丁他突然抬眸,與她視線對上。那雙眼里沒有笑,卻有某種深沉探究,像是在問:你在看什么?許尋笙神色自若地別過臉去,不再看他,眼角余光卻瞥見他似乎笑了,和旁人說著話,神態(tài)更加放松肆意。那種感覺奇怪而微妙,明明都沒有看著對方,可你就是感覺到,自己的一舉一動,總是有人在留意。
岑野的會開了一個多小時,大概確定了樂隊近一年的工作重心和發(fā)展方向,一群人就下樓練習去了。許尋笙知道,他們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要么干脆不要鍵盤手,要么再去找一個。不過他們的歌曲以旋律見長,有個鍵盤手當然更佳。
臨下樓前,岑野落在最后,問她:“真不去和我們一起訓練了?”
許尋笙微微一笑:“不去了!
他也笑了,卻是那種不懷好意虎視眈眈的笑。許尋笙不理他,他倒不急,哼著歌下了樓,居然又是之前寫出的那首:“昨天夜里從你的窗前途經(jīng),你依然埋著頭生了悶氣……”
許尋笙聽著聽著,忍不住也笑了。
這日朝暮樂隊照舊排練到日落時分才離開。說來也奇怪,岑野下午心情一直很好,腦子里也都是訓練?傻茸叩秒x她家遠了,腦子里忽然就冒出她今天說過的一句話:我馬上要回老家。
之前聽她提過,家在江蘇。也不知道怎么一個人跑到湘城這熱辣的地方來。
是不是因為徐執(zhí)?
岑野想到這個名字就心口一扎,也不想深想了。突然又想起,早在決賽前,壇子就說過,許尋笙的寒假授課已經(jīng)結(jié)束準備回家。可到現(xiàn)在,她還沒走。
這幾天,她留在訓練室,是不是為了他們?包括昨天對他的“折磨”,大概也是因為放心不下?而且剛才趙潭要給她接下來訓練室的租金,她卻拒絕了,說自己好歹也參加過比賽,算是樂隊準成員,這租金無論如何不能要了。再說她本來就是想找人練練設備,不靠這個掙錢。
岑野心口忽然燙燙的,隱隱又有些發(fā)苦。
這個女人,是不是總這樣一聲不吭地對人好,也不計較別人在不在意知不知道?岑野突然心生沖動——哪怕僅僅只是被她當成隊友團寵愛護了,哪怕在她心里還遠遠比不上那個人……也想讓她知道,她并不是白白地對他好。
旁人就看到岑野忽然站定了,趙潭說:“怎么不走了,小野?”
岑野說:“你們先走,突然想起還有東西掉在許尋笙那里了,我回去一趟。”
張?zhí)爝b先笑了,是那種你還裝什么裝的可笑。輝子也賊眉鼠眼的,趙潭失笑道:“滾,不要太過分,被許老師拿掃帚趕,就趕緊滾回來!贬皳]揮手示意了解,掉頭就走。
待岑野回到許尋笙的園子前,透過窗,隱約瞧見她的身影,他便推開院門踱進去,也懶得進屋了,就站在被自己拔得清清爽爽的草地旁,一邊欣賞,一邊喊:“許尋笙。”
許尋笙沒想到他去而復返,走出來,迎著茫茫暮色,問:“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