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雖減小卻未停,月潭村已是一灣狼藉水潭,月高村又距離太遠(yuǎn),夜央聽大夫所吩咐抱著許相夢回到破廟,在那里,大夫才好處理許相夢的傷口。
月潭村的村民和許相夢的同船之人都跟著月高村村民去了月高村。
夜央駐足廟前,望著窗外的雨滴由小變無,終了。
大夫處理干凈了許相夢的傷處,正要縫合,才下一針就痛醒了昏迷的許相夢。
“??!”
許相夢大喊一聲掙脫大夫,這一掙脫,便是痛上加痛。
“大人?!币寡霙_到了許相夢身邊。
許相夢目光捕捉到夜央的那一瞬間,她痛得暴跳的情緒即刻冷靜下來,她依舊懷疑眼前的夜央是自己的幻想,卻還是朝夜央伸去顫抖的手。
“夜師爺!”
當(dāng)夜央面帶笑容,也朝許相夢伸手時,許相夢覺得那是最美的夢境,她不禁感謝上天,在她死前,還能有一場美夢如此。
直到夜央的手指觸到許相夢的手指,許相夢驀地一怔,這種真實的觸感,當(dāng)真是夢境嗎?從來沒有一個夢境會這般真實。
“大人,是我。”
夜央俯身蹲跪在許相夢跟前,他的手緊緊握住了許相夢的手。
“夜師爺?”
許相夢心存疑惑,伸手摸到夜央尚帶一絲溫?zé)岬哪橆a,她這才敢相信眼前的夜央是正真的夜央,而非幻象。
“夜師爺我沒死,我還活著,你真的來救我了!”許相夢毫無顧慮地?fù)溥M(jìn)夜央懷里,夜央也是不假思索地抱住許相夢,道:“大人沒事了。”
“不,我以為這次真的要死了,以為再也見不到夜師爺了,我真的很害怕!”許相夢剎那間聲淚俱下。
面對痛哭淚流滿面的許相夢,夜央知道言語無力安慰她的恐懼心情,他只能給她一個寬暖的懷抱,將她緊緊擁在懷里。
“大人不要擔(dān)心了,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br/>
這二人相處的氛圍明顯很怪,但一旁的大夫知謹(jǐn)記,行醫(yī)救人,不該對病人的私事加以干涉或者訛傳。
許相夢終于冷靜下來了,夜央抹去她的眼淚,他對許相夢的疼惜,從眼里流露無疑。許相夢突然注意到一旁的大夫,驀地一驚,雙眼盯著大夫眨都眨不動。
“我是大夫?!?br/>
許相夢又扭過堅硬的脖子往夜央一看,夜央竟然跟個沒事人一樣冷靜,她剛才和夜央那樣一番曖昧親熱,老天爺,居然有個人一直在旁邊看著!
“大夫,您是要給我縫傷口?”許相夢一臉僵硬問道。
“是啊?!?br/>
“不會就這么下手縫吧,沒有麻藥什么的?”許相夢回憶起被痛醒那一刻的感受。
“我們小村子沒有那么多準(zhǔn)備,但這傷口一定要趕緊縫合,不然等到感染,可能就要截斷整條腿?!?br/>
“整條腿!不可以,夜師爺我不要失去我的腿?!痹S相夢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對夜央說道。
“大人,忍一忍,如果怕痛的話……”夜央擼起袖子說道:“那就咬我?!?br/>
那一刻,許相夢覺得心里所有的恐懼都揮散了,她還有命,還有夜央,這條腿她也一定不能失去。
“男子漢,不對,女子漢大丈夫,我不怕!”許相夢心里說道。
雨后的天空格外靜謐,雨滴“嘀嗒”從樹葉子墜落,“啪”一下濺開。許相夢終究因皮肉之痛大聲嘶吼,只一剎,許相夢的喊聲戛然而止,陰云散去,日頭又現(xiàn),大夫從破廟里神色匆匆地走出來,幾個踉蹌差點沒栽倒。
破廟內(nèi)二人,截然不同的表情,許相夢一臉愕然懵然,整個人僵硬不知感覺。夜央輕閉雙眼,一手扶著許相夢的腰,一手撫著她的頭,吻得毫無顧慮。
“老天爺,我真的沒死嗎?”
親身面對此情此景,許相夢此刻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懷疑自己究竟是生是死,夜央的所做所為,比夢還不可思議。
久久,夜央離開了許相夢的雙唇,而她那一臉驚詫仍舊刻在臉上。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許相夢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夜央是真的夜央。
許相夢一巴掌拍在夜央臉上,手會痛。
“這是真的!”
許相夢乍地一臉哭相爬上臉,身體一撲在地上就大哭起來。
“夜師爺你怎么敢這么對我,而且還當(dāng)著別人的面?老子以后都沒臉見人了!”許相夢真正在意的是后一句,那種羞怯的小心思在心里騷動。
“大人。”
夜央輕拍許相夢的肩膀,他稍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欠妥,但他并不非礙于男男女女此等在他人眼里不可逾越的鴻溝,因他已然看清自己的心,他愛上的就是許相夢這個人。
“如果大人怪我的話……”
還么等夜央說完,許相夢便又坐起,一臉怨氣滿滿的模樣說道:“我怪你!”
“那……”
“老子要報仇!”
那一刻,許相夢絕對是瘋了,她如同餓狼一般朝著夜央撲了去,將他禁錮身下,夜央亦是沒想躲避。許相夢雙眼略顯困頓,畢竟失血過多,在加上大喊大叫廢了太多力氣,她此刻氣力早已所剩無幾。許相夢在靠近夜央,二人目光越發(fā)拉近,許相夢的氣息由急促到更急促,恍然之間,許相夢趴在夜央身上睡著了。
許相夢睡著的氣息是平穩(wěn)的,她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覺,將之前發(fā)生的一切可怕事忘卻。也只有夜央的懷抱,能讓許相夢忘卻恐懼悲憂安穩(wěn)入睡。
夜央一手挽在許相夢身上,閉目感受許相夢的睡息,他也累了,為許相夢擔(dān)心得累了,為尋她馬不停蹄沒日沒夜得累了。
“大人,睡吧,醒了我們就回家。”
二人不知不覺相擁而眠一夜,許相夢又進(jìn)去了那個夜央說愛她的夢境。
“夜師爺,我也愛你。”
暴雨過后的第一個清晨,日頭照常升起,許相夢靠在夜央背上,二人騎馬緩行,馬背上稍有顛簸,許相夢的心情卻是大好,好到忘了腿上的傷痛,好到忘了自己是誰。
“夜師爺,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跟你說說?!?br/>
“怎樣的夢,大人說來聽聽?!?br/>
“我夢到夜師爺你說你愛我?!痹S相夢是用一種大開玩笑的語氣說出這話來的。
許相夢突然感覺到馬步一頓,她不禁心想是否是自己說這話嚇到了夜央呢?
“不過那個只是做夢,我一定是喝多了水,夜師爺怎么可能愛上我嘛,真是太好笑了!”許相夢尷尬地笑著。
“為什么不可能?”
夜央的話讓許相夢沒辦法接下去,難道他的意思是可能,他真的愛上了自己?那許相夢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可怕才是,夜師爺愛上她了,愛上了一個“男的”。
許相夢不敢再開口繼續(xù)說什么問什么,深恐會聽到些不得了的可怕事。
“大人,我能問你為什么又突然離開嗎?”夜央忽地問道。
對于許相夢而言,這是跳出了一個坑又摔進(jìn)了另外一個坑,這叫她如何回答是好?說實話,當(dāng)然不可以,編瞎話,編什么好呢?
“我,就想出來玩玩,整天待在縣衙里太無趣了?!痹S相夢隨口一說,沒指望夜央信。
“大人可是一聲不吭地玩失蹤,出去玩又有什么好隱瞞的?!?br/>
“我就是怕你們攔著我,不讓我出來?!痹S相夢瞎掰都不知如何繼續(xù)下去了。
“大人,以后不要再任性了,我會擔(dān)心你的?!币寡氲牡Z氣卻飽含濃濃情意。
“對不起,讓夜師爺擔(dān)……”許相夢一句抱歉才出口,突然又想起夜央這句話,心里便難再平靜下去,乍一下亂了神想:夜師爺擔(dān)心我?夜師爺是說他擔(dān)心我嗎?夜師爺居然承認(rèn)他擔(dān)心我!
其實,夜央平日對許相夢在任何方面的擔(dān)憂都明顯至極,但心思大條的許相夢硬是等聽到了夜央這句“擔(dān)心”說出口了才發(fā)覺夜央對她的關(guān)懷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深深的擔(dān)憂。
“謝謝夜師爺,大不了我以后不讓你擔(dān)心了,就當(dāng)作報答!”許相夢沒頭沒腦又瞎說了一通。
“我恐怕大人做不到,你總是不明狀況地讓自己置身險境,雖然至今為止,大人都能順利逃脫各種危難,但哪次不是讓自己受傷,單憑一句話,我如何相信大人能保護(hù)照顧好自己?”
許相夢對夜央的話絲毫無力反駁,確實,她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態(tài)度面對一切,卻沒有銅皮鐵骨保護(hù)自己不受傷害。
“那,在我真正做到自我保護(hù)之前,就麻煩夜師爺費心為我勞心勞力了?!痹S相夢說出這話時自己了都覺得不好意思,心里嘆道:許相夢你還要臉嗎?不要臉了!
“您是大人,我是師爺,保護(hù)你本就是我的職責(zé)?!币寡氲牡徽Z氣聽到許相夢耳中就是無限溫暖。
夏日暖風(fēng)拂起,翠竹黃泥小道,馬蹄輕緩行過。
許相夢心里的矛盾比什么都復(fù)雜,她對夜央的感情,夜央對她的感情,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這一切的一切,對于此刻的許相夢而言,完全超出了負(fù)荷能力。
最好的轉(zhuǎn)移壓力的方法,牽扯到其他輕松的話題。
“夜師爺,為什么這馬走得這么慢,不跑起來呢?”
“夜師爺,不如你什么時候教我騎馬吧?”
“夜師爺,如果你教我功夫的話,我就有保護(hù)自己的能力了!”
夜央不讓馬飛馳,是怕許相夢腿傷會痛。說到教許相夢騎馬,夜央總覺得心里不安,許相夢要是一個人掌控韁繩,他無法想象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而讓許相夢學(xué)武功以自保更是不切實際,讓許相夢多次陷入危機(jī)的本就是她如風(fēng)似火的個性,會點三腳貓,恐怕會更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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