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趕上關(guān)閉城門之前進入藍(lán)田縣丞,一行人只好又連忙趕路去了礦區(qū)。
好在距離并不算遠(yuǎn),入夜后沒過多久一行人便來到了礦區(qū)。
夜晚的礦區(qū)顯的有些安靜,受制于光線的問題,很多工作到了晚上就只能停下來。
這個時候劉破奴已經(jīng)有些無線懷念有電燈的日子了,若是工坊能二十四小時開工的話,那效率就又會提升不少。
“殿下,您多少給臣透點底吧……”夜晚,看著劉破奴坐在院子中,暴勝之心中打鼓的走了上來,滿臉焦慮的說道。
站隊歸站隊,可若是連劉破奴的底線在哪里都不知道,那這隊站的有什么意思?
雖然你終究還是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可事情真的到了這一步,暴勝之也就只能坦然接受了,但是往后的路也要比以前更加小心謹(jǐn)慎了。
“本王與太子情同手足,但太子身邊有些人卻總利用本王與太子之間的感情干點利于自己的事情!”劉破奴滿臉澹定的說著。
他跟太子之間的確沒有什么太大的隔閡,雖然在外部看來他們兩個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因為就連皇后都開始在一些場合發(fā)聲支持太子,這個信號已經(jīng)足夠的濃烈了。
只可惜皇帝卻毫不避諱的力挺劉破奴,血脈上的壓制讓皇后一方處于天然的劣勢。
加上皇后本人并不擅長于這種模式的操作,所以在爭儲這件事情上,劉據(jù)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他太子的身份了。
可現(xiàn)在這個身份也很難保住,下方的人雖然沒有明目張膽的搞出什么對立的局勢,可暗中的小動作卻一點也沒減少。
劉破奴不是什么沒有一點胸襟的小人,可也同樣不是什么胸懷寬廣的圣人。
自己雖然沒有跟劉據(jù)一起成長,雖然沒有想象中那么深厚的兄弟感情。
但是有一說一,自打自己出現(xiàn)之后,太子在對待自己的事情上,是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的,他也一直把自己看做是一個兄弟,以兄長的身份來庇護自己。
不管自己怎么看,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接受,起碼太子做的沒有任何毛病,也挑不出問題。
劉破奴雖然也有些小心思,但還不至于因為這點事情而不顧劉據(jù)這一年來的付出。
再說句不要臉的話。
他們兩個之間再怎么爭,那也是他們兄弟之間自己的事情。
起碼以劉據(jù)的胸襟,以自己的脾氣,到最后不論結(jié)果如何,他們兩個都不會相互逼死對方。
但下面的那些人卻不斷的拱火,不斷的做出一些讓劉破奴都覺得不要臉的事情。
那么這種時候,太子因為自己的性格可能會被暫時的迷惑,但劉破奴就不一樣了。
“太子前些時候找到本王,想低價購買五千架新犁,再以極低的價格租借給百姓使用,而藍(lán)田財政虧空,暫時拿不出這么多錢,所以本王同意一年內(nèi)不收錢?!?br/>
“后來太子發(fā)現(xiàn)百姓更愿意購買新犁來支持工坊,即便太子給出的價格很低,也在盡量保證他們可以每戶租借到一架新犁,百姓也依舊不愿領(lǐng)情,這個時候太子有些騎虎難下了?!?br/>
“你說這新犁租不出去,來年怎么還錢?藍(lán)田縣空有五千架新犁卻沒地方使用,外面各縣卻一犁難求,前段時間就有不少官吏上書彈劾太子以勢欺人,強迫本王將大量的新犁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他,從而導(dǎo)致更多的百姓無犁可用?!?br/>
“太子雖然是好意,但下面的那些人可就沒什么好心思了,太子下令將那五千架新犁以二百錢的價格售出,然后將五十錢的首付返還給百姓,如此一來,形同于工坊的一百五十錢利潤一文不少,太子則自補五十錢一架的成本給百姓,百姓即得到了實惠,又沒有破壞朝廷制定的價格體系,也防止了其他各地百姓得知消息后可能會發(fā)生的躁動。”
“可是本王卻接到了確切的消息,賬房出庫的明明是五十錢,最終返還到百姓手中的,卻僅僅只有十錢,你說這四十錢都去了哪?”劉破奴微微瞇著眼睛說道。
小貪他倒是能夠接受,雖然整個大漢目前貪腐最嚴(yán)重的就是他劉破奴本人了。
但是劉破奴貪腐可不是為了自己享受啊,他貪來的錢,最終不都投在了該用的地方嗎?
他這么做的目的是為了避開朝廷的紛爭,免得自己想搞點啥的時候一堆人反對,拖累進度倒是小事兒,最怕自己前奏都搞的差不多了,最后因為不撥款而干不成事情。
換而言之,劉破奴的貪腐是為了給百姓帶來更好的生活。
反之那幫人呢?
他們單純的就是為了自己,而且不只是為了自己,他們還利用了太子的仁義來滿足自己的私欲。
滿足也就滿足了,吃我的拿我的,到了最后還給我搞了一堆死敵出來?
這種人劉據(jù)能忍,但是劉破奴絕對忍不了,他也不想忍。
太子的人又能如何?
有太子罩著又怎樣?
我劉破奴想收拾的人,就算皇帝也攔不住……
額,這話怎么那么熟悉呢……
“大王,會不會是太子他自己安排的?”暴勝之小心翼翼的說著。
你們這些上層人不都好玩這個嘛?
利益我要,好處我也要,反正只要是我看上的,都跑不掉,至于下面的人?
那不就是用來背鍋的嘛?
“太子要是能看上這點錢還用得著這么玩?本王白送給他的一百五十錢都不要,他會在乎這四十錢?”劉破奴呵呵一笑,說誰心動他都信,唯獨說太子他不信。
這五千架新犁根據(jù)兩人的約定,劉破奴只要收回五十錢就可以了。
但是根據(jù)藍(lán)田傳回來的消息,劉據(jù)并沒有動這些錢,所有的新犁全部按照統(tǒng)一的模式銷售的,也就是說,后期的還款計劃都是實打?qū)嵉?,到時候官府代收,直接交給工坊。
劉據(jù)怕是拉不下臉面干出這種占大便宜的事情,所以才沒有去要那一百五十錢的利潤。
同時他又想真正的為百姓干點好事,為自己積累一些名望,所以才會決定退還五十錢。
隨著明年的稅收增加,大不了到時候繼續(xù)分期還款就行了。
一年還不完就兩年還,早晚有一天會還完的。
太子的想法是什么?
劉破奴心中門清的很。
“他當(dāng)了那么多年的太子,渾身家當(dāng)加起來也不過十余萬錢,聽說皇后都打算變賣財產(chǎn)來支持太子了,即便是這樣,太子依舊沒有動過拿下那一百五十錢的利潤,你自己說,他會干出這種事兒嗎?”劉破奴緩緩的問道。
暴勝之很快就讓自己進入了角色,一路上他也算是對劉破奴有了一些了解。
雖然外界對他的評價好像不咋滴,但暴勝之的感覺卻不一樣。
劉破奴極少說廢話,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他說的話都讓你摸不著頭腦,但每一句話卻都有著深層次的含義,每一句話都在透漏著她的思路。
所以劉破奴剛才跟他說的那些話,自然不可能只是隨意的嘮叨。
劉破奴話里話外都在透漏出一個意思,他與太子之間兄弟情深,情同手足,互相信任,沒有隔閡。
暴勝之沒好氣的瞅了眼劉破奴,心中暗自滴咕著,聽說太子好不容易湊了十余萬錢,然后轉(zhuǎn)眼就讓你給坑走了?
嗯,聽說為了這事兒皇后沒少生氣,甚至氣的連太子前去覲見皇后都將其拒之門外不與其相見。
不過這種事兒自己一個當(dāng)狗腿子的還是少問為妙。
在這個前提下,剩下的事情就簡單清晰了不少。
暴勝之當(dāng)即抓住了問題的根本,卻又滿臉疑惑道:“大王是想狠狠的殺一殺太子身邊的那股不正之風(fēng)?”
“是狠狠的殺一殺太子身邊的那股不臣之心!”劉破奴的眼神逐漸的冰冷了起來。
圣母嗎?
未必!
盡管這次的爭儲看起來已經(jīng)沒有了懸念,在劉徹的支持下,自己取得勝利的機會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劉破奴早就意識到了危機的存在,劉破奴從不打無準(zhǔn)備之仗。
在有足夠精力的前提下,劉破奴更喜歡做更多的鋪墊。
現(xiàn)在有條件,也有實力,太子身邊的那幫人肯定是要收拾的,而且還得狠狠的收拾。
若是自己勝了,那就當(dāng)是提前清理太子余孽,為將來快速掌權(quán)做鋪墊了。
若是自己敗了,那就當(dāng)是提前為自己的小命鋪路了,免得到時候這幫人跳起來慫恿著太子弄死自己。
你以為劉破奴很慫?
其實并不是,之所以一只手握著兄弟情這張親情牌,還不是為了以防萬一嘛?
畢竟糟老頭子那性格,劉破奴也不敢說能絕對的拿捏住,萬一到了臨門一腳糟老頭子不換儲了怎么辦?
只有沒把事情做絕,日后才會好相見,這么簡單的道理劉破奴還是懂的。
暴勝之心中愕然一愣,渾身勐然的顫抖著。
不正之風(fēng)和不臣之心,那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啊,一旦做實了這個罪名,那幫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也跑不掉。
可劉破奴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
“大王,僅憑貪腐一事,恐難將其定罪啊,況且有些事情他們還沒有做,也不能咱們覺得他們可能會做就以此來將其定罪,給一個人定腹謗罪不難,可要是想給一群人定腹謗罪那就沒那么容易了,咱們一旦這么做了,后患無窮啊……”暴勝之苦思冥想,一臉茫然的看向劉破奴,他有些百思不得其姐了……
劉破奴嘴角微微上揚,說好了從不打無準(zhǔn)備之仗,那就絕對不會打的。
他要是沒給那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又豈會直接殺過來?
貪腐這種事兒可大可小,具體的要看金額,均攤一下的話,其實這事兒也不算太大。
但是對于一個一心想要搞事情的人來說,這不就是一個最好的導(dǎo)火索嗎?
劉破奴躺在‘沙發(fā)’上,很是裝逼的將腦袋四十五度斜向天空,然后閉著眼睛,緩緩道:
“這一次本王就不跟你去了,也不限制查證的時間,你只管去查便是了,本王不要求你將其緝拿歸桉,但是所有參與進來的人,名單上一個也不準(zhǔn)跑了,至于事后上報的桉卷,本王親自來寫,你只管呈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