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秋雨來得很快。

    山風(fēng)吹過，漫天烏云黑壓壓一片從天際垂下，仿佛要吞下整座山脈。

    整片天地被擠壓坍縮著，飛鳥驚慌般四散，水中游魚紛紛浮上水面。

    雨滴起初緩緩落下，不緊不慢，溫吞的像個老婦人。

    隨后這個老婦人仿佛重返青春，變成了潑辣直爽、雷厲風(fēng)行的年輕女子。

    擂鼓般的雨聲震耳欲聾，空氣中混淆著土腥味撲面而來，四處濺落的泥漿染臟了衣物。

    驟雨蕩滌著邪祟，天地間一片肅穆。

    一行人就這這么淋著雨在山路間行走著。

    雨水打濕了楚紅霜全身上下，凝成麻花般的頭發(fā)胡亂纏繞著。

    護山隊員們自顧不暇，已經(jīng)將楚紅霜放開，也不怕他趁機溜走。族內(nèi)緊急集合，身在族內(nèi)所有人必須前往，無論老少，腿腳方便與否。

    違者族規(guī)重罰。

    眾人一言不發(fā)，匆匆趕路，絲毫不顧遮眼的暴雨和腳下濕滑的泥濘山路。

    這陣雨怎么也不見停歇？

    楚紅霜心中嘀咕著，他們已經(jīng)走了好久，他們爺孫的住處偏僻，距離聞風(fēng)閣距離較遠。

    一路上不時碰到四面八方匯合過來前往聞風(fēng)閣的族人。大家見面后只是點頭示意，個個面色沉重，并不言語。

    氣氛越發(fā)凝重。

    隊伍壯大的很快，從十幾人到數(shù)十人，目前已有上百人。

    腳步聲、呼吸聲逐漸蓋過了雨聲。

    楚紅霜隨著在人群向前涌去，回頭看去，烏泱泱一片，人頭攢動。有些人見到關(guān)系密切的好友低聲說了兩句后便不再出聲。

    “停一下！”人群中間有道蒼老的聲音呼喊一聲。

    最前方的人聞聲停下，緊跟著的人群也紛紛停住腳步。

    直對人群中間位置，一條扭曲的小路上緩緩走下來一個老嫗。在她身后緊跟著兩人。

    一人身材矮小，全身上下藏在黑袍中，分不清男女。另一人則是個女子，瞧不清面容，身材高挑，穿一聲黑色緊身衣，曼妙有致，一雙長腿渾圓有力。

    “薩滿奶奶……”

    那道蒼老的聲音也對她稱呼為奶奶，這老嫗的真實年齡不由讓人難以捉摸。

    老嫗微微點頭，她的臉上爬滿皺紋，額頭正中間著紋有一只彩色眼睛，在它兩側(cè)紋著血紅色蝙蝠翅膀。

    她的眼角因為皺紋耷拉著，形成了三角眼，眼眸轉(zhuǎn)動間精光閃動。

    薩滿奶奶一抖蓑衣，雨水四散，不經(jīng)意間露出蓑衣下的黑色羽衣，不知道是什么鳥類的羽毛縫合成的衣物。

    楚紅霜忽然發(fā)現(xiàn)她蓑衣下的黑羽極其面熟，似乎在哪里見過，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人群紛紛退讓，給她讓出一條道路來。老薩滿徐徐走著，站到人群之中。

    “走吧！”老薩滿的聲音很沙啞，卻有著不容拒絕的權(quán)威。

    眾人再次出發(fā)，前方帶路的人明顯將速度壓慢，似乎在照顧薩滿奶奶的腿腳不便。

    “小辮子！”薩滿奶奶輕輕喚道。

    那個全身隱藏在黑袍里的小個子也不過問，直接將她背在身后。

    “速度可以快一點！”老薩滿高聲說道，“不要誤了時辰！”

    人群走動的速度又開始加快。

    “嗯？”

    薩滿奶奶似乎發(fā)現(xiàn)了人群里的楚紅霜，冷冷盯過去。

    “玲兒，你再去探探他，記得不要聲張，以族內(nèi)大事為主。”薩滿奶奶極力壓低著聲音。

    那名身材火辣的女子聞言點點頭，加快腳步向前擠過去。

    她也不所謂，在一群糙漢子間擠過，那些漢子們咧著嘴無聲笑著，一副回味無窮的猥瑣表情。

    楚紅霜感覺到身邊的騷動，回頭看去，只見那幾個護山隊員紛紛讓開，精瘦男子輕咦一聲，看到來人后便不再作聲。

    香氣撲鼻，濃郁的茉莉花香。

    黑色緊身衣女子緊跟在楚紅霜身后。

    她的年紀二十出頭，面容俊秀，一雙桃花眼，眉心一抹丹紅，皮膚呈麥色，健康而充滿活力。

    楚紅霜知道她們的目的，視若無睹，隨著人群繼續(xù)行走著。

    “你是誰？”

    女子在楚紅霜身后忽然低聲問道。

    “你的味道不對。不是圣子的味道……”

    楚紅霜心中一驚，口中卻淡淡回答道：“你是屬狗的？還能聞到什么味道不對，我確實是有幾天沒洗澡了……”

    “哼，不要岔開話題。我能聞到，你身上有異類的味道，只是不確定……”

    “你夠了，想要聞清楚的話，我不介意脫光了給你聞！”楚紅霜輕哼一聲說道。

    “呸！流氓，小小年紀，不學(xué)好！”

    女子麥色的皮膚也染上紅暈。

    “你離我靠得這么近，又不是流氓了？”楚紅霜回頭盯向她的胸口。

    黑衣女子輕啐一口，“我會調(diào)查明白的?！?br/>
    “嗯嗯?！背t霜此時也不藏著掖著，冷笑一聲道，“到時候需不需要我洗干凈？”

    黑衣女子冷哼一聲，緊跟著他不再說話。

    雨勢依舊很大。

    聞風(fēng)閣終于顯露在楚紅霜眼中。

    樓閣鑿山而建，仿佛鑲嵌在山石之間，一片木臺如飛翼般伸出山體，金黃色的欄桿圍在周邊。

    樓閣前方是片開闊的廣場，廣場中心山石搭建起一座高大建筑，其中吊著一口巨大的銅鐘-清心鐘。

    通往聞風(fēng)閣的山路僅有狹窄一條，還好族人們大多數(shù)只是在樓閣下方集合。

    有身份、名望的人紛紛被內(nèi)務(wù)處的人接上樓閣。

    他們到達的時候已有許多人在廣場上等候，內(nèi)務(wù)處的人見他們到來，首先將薩滿奶奶和她的兩個跟班請了上去。

    楚駱緊隨其后，內(nèi)務(wù)處的人看了他一眼，非但不加以阻攔，反而面露諂媚神色。

    緊接著一個老者顫巍巍被攙扶上去，護山隊那名精瘦男子也踏上通往聞風(fēng)閣的山路。

    楚紅霜縮在人群里，他知道自己還沒有資格上去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此時他心情煩亂，時刻想著怎么才能擺脫那名女子，洗去嫌疑，并成功混入內(nèi)務(wù)處。

    他抬頭望去，那名黑衣女子站在臺上金色欄桿邊，傲人的身材在風(fēng)雨中更加凹凸有致。

    她冷冷盯過來，視線一刻都不愿意離開楚紅霜。

    忽然，幾名內(nèi)務(wù)處的人徑直走過來。

    楚紅霜正盤算著還有哪個重要人物要登樓的時候，那幾人停在他的面前。

    “楚紅霜，新族長請你上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