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從來沒想過這個母親這些年去了哪里，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對于“母愛”這種東西，她也就根本不放在心上。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知道她的母親原來在另一個女孩兒的世界里是那樣好的存在，那么溫暖，優(yōu)雅，善解人意。

    而她什么都沒有，就像是一個被人丟掉的破布娃娃。

    不過陸之言能陪著她，那就很好。

    即便知道陸之言會耽誤工作，但是她還是私心地接受了，她想隨時都能看到這個人，想隨時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陸之言說到做到，除了一些必要的時候會離開，其余時間都待在醫(yī)院里陪著蘇染。

    幾天以后，蘇染能夠下床了，他還是在醫(yī)院里陪著，公司的一切事情也還是跟前幾天一樣，全都委托給了陸廷，他通通不想管。

    這天傍晚，楚香凝突然過來了。

    這還是蘇染住院以后，楚香凝第一次過來探望，她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要從病床上下來。

    楚香凝攔住她道：“你身體還沒好，好好待著吧，不用管我。”

    蘇染見陸之言也在跟自己使眼色，讓她不用特地下來，便也就真的沒有下來，只說了一聲：“謝謝伯母?！?br/>
    楚香凝打開自己拎過來的保溫桶，“知道你身體不好，給你熬了點兒湯，你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她能過來給蘇染送湯，這超過了陸之言的預料，接下來的事陸之言哪里還敢讓她做，連忙自己接手了，一邊盛湯一邊稱贊感激道：“謝謝媽，好香啊?！?br/>
    楚香凝笑了笑，沒說話。

    陸之言把盛好的湯遞到了蘇染的手里，還不忘囑咐道：“小染，慢點兒喝，燙?！?br/>
    蘇染無奈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的。”

    陸之言便不說話了，拿了個蘋果開始削。

    楚香凝看著蘇染喝湯，見她一碗見底了，這才問了她最近幾天的情況，沒什么重點，就是普通探病時的一些話。

    閑聊了幾句之后，楚香凝說了正題：

    “蘇染，你看你現(xiàn)在還在住院，醫(yī)生也說你最好是再觀察幾天，今天都二十三號了，你們二十八號訂婚恐怕來不及了，要不然這件事就往后推遲一下，以后再說吧?！?br/>
    陸之言剛遞了一塊切好的蘋果過去就聽見楚香凝這話，微怔了一下，道：“媽，您說什么？”

    “這是我和你爸的意思。”楚香凝看了陸之言一眼，把他手里的蘋果接了過來，“訂婚的事情那么多，流程又繁瑣，蘇染剛剛出院你就讓她奔波，你怎么舍得？”

    話雖然這么說，好像處處都是在為了蘇染著想似的，但是楚香凝的話是什么意思，陸之言和蘇染又怎么會不明白？

    蘇染知道，楚香凝從一開始就不同意他們訂婚，現(xiàn)在楚香凝當著他們的面把這事兒提起來了，而且還有理有據(jù)的，她也不好說什么，只好垂下頭，盯著自己手里已經空掉的碗發(fā)呆。

    而陸之言則是直接反駁了楚香凝的話：“媽，這個您不用擔心，我和小染已經把請?zhí)及l(fā)出去了，就不能臨時取消。”

    “可是蘇染的身體……”

    知道楚香凝要說什么，陸之言干脆直接打斷了：“就算到時候是在醫(yī)院訂婚，我也會和小染把這個儀式過了，我自有安排?！?br/>
    楚香凝皺了皺眉，“你有什么安排？那么多賓客，你們怎么在醫(yī)院訂婚？再說了，醫(yī)院是什么地方？怎么能……”

    “無非就是交換戒指而已?！标懼栽僖淮未驍嗟溃叭绻綍r候小染的身體吃不消，那我們就遠程，賓客們我會請雨承和秦攸幫我招呼，交換戒指的儀式就在這里，這樣既不耽誤典禮，又不會讓小染過于勞累了?！?br/>
    這還真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楚香凝被堵了個啞口無言。

    她從來都知道自己的兒子精明能干，做事周全，卻也沒想到，他會周全到這個地步。

    這分明就是把她的所有路都給堵死了，鐵了心要跟蘇染訂婚。

    “之言，你就不考慮一下我和你爸爸？”楚香凝皺眉道，“你剛剛說讓秦攸和雨承來招呼賓客是什么意思？”

    她和陸廷都還好好的，可是陸之言卻把這種事交給了外人，這讓別人怎么說他們？

    陸之言不想當著蘇染的面說這些，起身道：“小染要休息了，媽，我們有什么話去外面說?！?br/>
    楚香凝也不想讓蘇染看到自己和陸之言不和爭吵的樣子，便跟著陸之言一起去了外面。

    兩人在病房里臉色就都不好看，現(xiàn)在到了外面，只剩下他們自己了，更加不用做遮掩了。

    楚香凝直接問：“你真的鐵了心要跟蘇染訂婚？”

    陸之言還是剛才在蘇染面前一樣的回答：“是，我只會跟蘇染在一起?！?br/>
    楚香凝無奈，只好來了個權宜之計：“我也沒說不讓你們倆在一起，只是說讓你們把訂婚的時間往后推一推，你何必這么著急？”

    話雖然這么說，但是陸之言是楚香凝的兒子，他怎么會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心里在想什么？

    事到如今，陸之言也不想瞞了，干脆把自己的打算全都告訴了楚香凝：“媽，我知道您對小染的出身一直有成見，我之所以這么急著跟小染訂婚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怎么樣，我這輩子都只會娶她一個人?！?br/>
    眼見楚香凝的臉色越變越難看，陸之言沉默了片刻，又繼續(xù)道：“至于其他的人，您還是別想了。您偏心別人，我偏心小染，您生我養(yǎng)我，我敬您愛您，但是娶妻過一輩子的人是我。不管別人說什么做什么，在我這兒，小染永遠不會有錯。”

    “之言……”

    “還有一件事，媽，所有決定都是我自己做的，小染沒有在我耳邊吹過任何風，說過任何人的是非，所以如果您要怪就怪我，不要遷怒她。她一直希望跟您和平相處，我也是。”

    楚香凝看著面前的陸之言，過了許久，依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曾經她最滿意的就是她的兒子這么成熟懂事，不管做什么事都能有獨立的判斷。

    可是直到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陸之言似乎獨立過頭了，甚至到了根本聽不見別人意見的地步。

    母子倆就這么僵持著，誰也沒有再說話，誰也沒有讓步。

    過了大概半分鐘，楚香凝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真的，非蘇染不可？”

    陸之言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說得很堅決：“是，非她不可?！?br/>
    所以不管楚香凝喜歡的是李雪辰還是其他的什么人，不管李雪辰去楚香凝面前再胡說八道些什么都沒有用。

    他這輩子一定會娶蘇染，也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楚香凝再一次沉默了，走廊里安靜得可怕。

    又過了好一會兒，旁邊才有聲音傳過來：“陸總，陸夫人，你們好。”

    兩人聽見聲音同時轉過頭去，才看到林書瑤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過來了，她手里抱著一束花，站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似乎有些尷尬。

    楚香凝認識林書瑤，并且因為蘇染的關系，她對林書瑤的印象也并沒有多好，所以目光只在林書瑤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就不屑地轉開了。

    陸之言則是跟楚香凝不同，對于蘇染的閨蜜，陸之言雖然不親近，但是也客氣。

    “你來了？”陸之言道，“你來得正好，小染一個人在里面，進去陪陪她吧?！?br/>
    林書瑤求之不得，跟楚香凝打了個招呼之后，立刻就進病房去了。

    她可不想跟楚香凝爭辯或者相處。

    要不是因為要進來必須從楚香凝面前過，她不能當成視而不見，那她甚至根本就不想跟楚香凝打招呼。

    蘇染并沒有睡覺，她知道陸之言之所以把楚香凝叫到病房外面肯定是有話要說，又想起楚香凝一直以來對自己的不滿，心里總覺得不放心。

    所以即便現(xiàn)在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但是她的心也放不下來，心里猜測著陸之言是不是跟楚香凝吵起來了，她要不要想辦法勸一下。

    不過她還沒有想到辦法，病房的門就開了，她還以為是陸之言回來了，下意識就喊了陸之言的名字，可誰知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進來的人根本不是陸之言。

    她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就淡了不少，說話也有些失落：“書瑤，是你啊?！?br/>
    林書瑤可是把剛才蘇染喊的名字都完完整整地聽進了耳朵里，她一邊把柜子上快要枯萎的花換成自己今天特地買過來的，一邊跟蘇染開玩笑：

    “怎么了，看到進來的人不是陸之言就那么失落？蘇染，你重色輕友也就算了，至于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嗎？我不要面子的啊？”

    雖然知道林書瑤是在跟自己開玩笑，但是蘇染還是解釋了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以為……以為是之言回來了?！?br/>
    林書瑤把花換好了，又把換下來的都扔進了垃圾桶里，這才拉開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我知道，我跟你開玩笑呢，你那么緊張干嘛？”

    往蘇染面前湊了湊，林書瑤又問：“陸之言的媽媽怎么來了？是不是又是來找你麻煩的？”

    蘇染不希望林書瑤對楚香凝有不好的看法，趕忙解釋道：“胡說什么呢？伯母是特地過來給我送湯的?！?br/>
    指了指柜子上還剩下的大半桶湯，蘇染道：“這是伯母特地煲了給我送過來的，可好喝了，對身體恢復還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