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錘的腦袋很快被砍了下來，被掛在營門口示眾。然后王驥召集眾將，又重申了一遍軍紀。每個人的臉色變幻不定，顯然很有情緒。
“楊大人，”一名大胡子將軍出列大聲道：“不知朝廷軍糧何時能到？”
“這位是？”楊牧云目光看向王驥。
“哦，這位本督麾下總兵晁越?！蓖躞K介紹道。
“晁總兵，”楊牧云說道：“朝廷多方籌措的軍糧已在路上，很快就會到的。”
“很快是幾天？”晁越逼問道：“軍中已經(jīng)斷糧，將士們?nèi)诵母?，要是亂將起來的話，可不是一顆人頭就能彈壓得了的?！?br/>
“晁總兵這是在向朝廷發(fā)難么？”楊牧云的臉色沉了下來。
“不敢?！标嗽降溃骸皩⑹總?nèi)甜嚢ゐI與苗人作戰(zhàn)，就算有心報國，也無力再戰(zhàn)了?！?br/>
“諸位......”楊牧云的目光朝眾將臉上一一看去，“朝廷也有朝廷的難處，請諸位多體諒些。”頓了頓，“從今日起，本官與諸位一同挨餓，朝廷軍糧不來，本官決不吃一粒米。若有人再犯軍法，我將親自砍下他的腦袋?！贝嗽捯怀?，眾將心底生起一絲寒氣。
......
“牧云，吃飯了。”林媚兒將做好的飯菜端至楊牧云面前，有魚有肉，熱氣騰騰的擺滿了一桌。
“這些東西你都是從哪兒弄來的？”楊牧云驚訝的問道。
“你別問了，我自有法子，”林媚兒說道：“快吃吧！不然一會兒就涼了?！?br/>
楊牧云皺了皺眉，“我剛在眾將面前發(fā)下話，朝廷軍糧不到，我決不吃一粒米，要與將士們同甘共苦，你這不是讓我食言而肥么？”
“不過是幾句話，你還當真了，”林媚兒瞥了他一眼，“這里就我們兩個，不會有人看見的?！?br/>
“不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楊牧云正色道：“如此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將如何面對將士們？”
“你......你想要餓死么？”林媚兒氣道：“我做這些可費了不少工夫呢？”
“你一個人吃吧！”楊牧云淡淡道：“你不是軍中的人，軍法約束不到你?！?br/>
“你這人......”林媚兒正想再勸他，忽然聽到有人在帳外大聲道：“楊大人，總督大人請您過去議事。”
“我知道了，本官馬上就過去，”楊牧云說完壓低聲音對林媚兒道：“趕快把這些收起來，要是被人看見，我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br/>
......
楊牧云來到王驥的帥帳，見眾將也齊聚在帥帳中，一看到楊牧云進來，忙讓開一條路。
楊牧云這才看到帥帳中放著一抬擔架，擔架上躺著一渾身是傷的人。
“方將軍......”楊牧云認出那人是方瑛，連忙走上前。只見他兩眼禁閉，有如昏迷一般。
楊牧云叫了幾聲，不見他回應(yīng)，便看向王驥，“總督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王驥嘆息一聲，“方將軍昨日與苗人交戰(zhàn)，誰知今日被抬回來成了這副樣子。”
眾將中不知誰說了一句，“方將軍能活著回來已經(jīng)不錯了，他身邊的人都已盡數(shù)戰(zhàn)死在了苗地的深山里?！?br/>
“方將軍孤軍深入，難道就沒人去接應(yīng)一下么？”楊牧云抬眼看去。
眾將均垂下了頭不敢看他。
“方將軍現(xiàn)在情況如何？”楊牧云問立于一旁的軍醫(yī)。
軍醫(yī)面色凝重，“方將軍的傷勢頗重，但并不致命，可是......”
“可是什么？”
“他身上還中了劇毒，”軍醫(yī)搖搖頭嘆道：“若不能及時解毒，最多捱不過三天?！?br/>
“那你趕快想辦法解毒啊！”
“回大人，”軍醫(yī)說道：“這是苗人特制的毒藥，小人無能為力。”
“那怎么辦？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方將軍不治身死么？”楊牧云問道：“是誰把他抬回營的。”
“牧云，你先不要急，”王驥勸道：“本督發(fā)現(xiàn)方將軍時，是在營門口，應(yīng)該是苗人把他抬回來的?！?br/>
“苗人？苗人為什么要這樣做？”楊牧云眉頭深鎖，“他們這是在向朝廷示威么？”
大帳中默然無聲。
楊牧云的眉毛擰在了一起，他這才發(fā)現(xiàn)事情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嚴重，苗人神出鬼沒，讓人防不勝防，而官軍士氣低落，這仗怕是真打不下去了。
......
夜色降臨，楊牧云在自己的營帳中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膀v”的一下坐了起來。
“牧云，你怎么了？”睡在他身邊的林媚兒問道。
“我睡不著，想出去走走。”楊牧云披上衣服。
“我陪你?！?br/>
“不必，你睡吧！”楊牧云把她按回了床上，“我出去轉(zhuǎn)一圈就回來。”
皎潔的月光灑在地上，像罩上了一層霜，讓人感到一陣寒意。
楊牧云在軍營中穿行，不知不覺到了營門前。
“大人?！卑咽貭I門的士卒上前行禮。
“唔......方將軍就是在這里被發(fā)現(xiàn)的，是么？”楊牧云看著營門前的空地問道。
“是的?！?br/>
“那你們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
“回大人，當時并不是我們當值。”
“哦?！睏钅猎铺扔蚯白?。
“大人，您去哪里？”守營門的一名小軍官問道。
“我想到外面看看，”楊牧云說道：“打開營門?！?br/>
“大人，總督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出營門一步。”小軍官陪著笑臉說道：“您要想出營門的話，需總督大人的手令的才行。”
“這樣啊......”楊牧云不想難為他，便轉(zhuǎn)身欲從來路走回去，忽然聽到營門外一陣尖聲啼叫，讓人聽了不禁毛骨悚然。
“這是什么聲音？”楊牧云問道。
“這是夜梟的聲音，”小軍官解釋道：“一道晚上就叫個不停，等天一亮聲音就沒了?！?br/>
“夜梟？”楊牧云皺了皺眉，“這是什么東西？”
“小人也沒見過，只是聽當?shù)厝酥v是一種專門在夜間出來活動的長得像人的東西，據(jù)說渾身是毛，晚上喜歡潛入民居，將人擄至深山里吃掉?！?br/>
“胡言亂語，”楊牧云對這些怪力亂神的故事很是嗤之以鼻，“什么夜梟，都是老百姓自己嚇自己的。”
“是是，大人英明。小人也懷疑這是有人專門編造的故事。用來嚇唬人的。”
“你們晚上一定要打起精神，一有不對的情況馬上稟報本官與總督大人知道?！睏钅猎普f道。
“是是，小人決不敢大意。”
......
楊牧云走在一眾營帳之間，忽然感覺有些不對，霍然轉(zhuǎn)身，“誰？是誰跟著本官？”一陣夜風吹過，旗子發(fā)出獵獵的聲響。
“難道是我聽錯了？”楊牧云拍拍腦門，“或許是沒有休息好吧？怎么變得疑神疑鬼起來?！?br/>
轉(zhuǎn)過身又走了幾步，驀然聽到一聲嬌叱，緊接著的勁風呼嘯，像是有人交上了手。
他扭頭看去，夜幕下，兩個人影攪在了一起。其中一人是林媚兒，另一人身材嬌小，臉上雖然蒙著黑巾，但可以看出是一個女人。
“果然有人暗中跟蹤我，”楊牧云暗道：“這究竟是誰呢？”
兩人拳來掌往，出手都是極快。幾招過后，林媚兒逐漸占了上風，那人眼見不好，便欲脫身逃走，卻被林媚兒緊緊纏住。
“嗤——”那人袖子一甩，一件物事朝楊牧云激射而來。
林媚兒一驚，手中精鋼峨嵋刺緊接著擲了出去。
“欻——”峨嵋刺后發(fā)先至，擊中了那件物事?！芭尽钡穆湓诹说厣?。
那人趁機縱身一躍，閃了幾閃，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好輕功?！睏钅猎瀑澚艘痪?，隱隱覺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林媚兒走過去拾起地上的峨嵋刺，發(fā)現(xiàn)被刺中的是一條小蛇。那蛇掙扎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
“牧云你看，是蛇！”
“苗人？”楊牧云心中一動，苗人已盯上自己了。難道那個人是嫚妮派來的。
“你在想什么？”見他臉色有異，林媚兒問道。
“沒什么？你怎么會在這兒，我不是讓你別出來么？”
“你還說呢！要不是我，你怕是已著了別人的道兒了?！绷置膬簺]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別忘了這是苗人的地盤，他們會做出什么事來誰能說的準？”
“唔......還好媚兒你在，”楊牧云道：“不然我就吃了大虧?！?br/>
“你認識方才與我交手的人？”
“不認識。”
“那你一直盯著她看？”林媚兒眸子霎了霎，“你一定看出她是個女人吧？”
“是個女人么？我不知道，”楊牧云轉(zhuǎn)移開話題，“你有沒有受傷，讓我看看?！?br/>
林媚兒打了他手一下，“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你怎么老顧左右而言他？”
“我真不知道，”楊牧云搖搖頭，“你都看到了，她對我下了殺手?！?br/>
“莫非苗人對你這位剛從京師來的楊大人產(chǎn)生了興趣么？所以晚上過來拜訪一下？”
“這個......”楊牧云嘿嘿一笑，“夫人就不要亂猜了，我也困了，咱們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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