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xiàn)在是這樣的……”袁老板指了指老陶,“他要從桃花源回到武陵家里,我就剩這么一場戲了。”
老陶點(diǎn)頭道:“對對。”
《暗戀》導(dǎo)演當(dāng)即道:“就一場戲。那我們讓,你們先排?!?br/>
小護(hù)士抗議:“為什么是我們讓???”
“他們早排完早滾蛋,剩下時間都是我們的了?!苯瓰I柳小聲解釋。
于是《暗戀》導(dǎo)演帶著眾人退下,一幫人上來布置《桃花源》的景,燈光一點(diǎn)點(diǎn)暗下去。
燈光再次亮起。
一邊的風(fēng)扇將花瓣吹得滿室亂舞,一個面容清秀卻神色狼狽的女人正在曬尿布片。
這到底是春花還是桃花源的白衣女子?觀眾們一時不能確定。
“天天屎尿布,這是什么日子!一天到晚不著家,這是什么男人!這是什么家,這根本就不是家!”
哀怨的聲音從女人口中吐出。
觀眾們這下能肯定了,這就是春花。
春花口中的“男人”,想必是袁老板了。
真有意思啊,當(dāng)初老陶抱怨家不像家,還被春花和袁老板趕走了。
此刻,“有情人終成眷屬”,春花居然也開啟了和老陶同樣的抱怨模式?
春花越想越氣,丟下一塊尿布摔在地上,一邊使勁踩,一邊發(fā)泄般地喊:“壓死你,我壓死你……”
這般景象,又和老陶當(dāng)初踩餅子時如出一轍。
春花正在狂踩,穿著破衣爛衫的袁老板走上舞臺,一手還拿著酒瓶。
袁老板搖搖晃晃地皺眉道:“干什么!吵死了!”
春花走到他身后大喝:“昨晚去哪兒了?!”
袁老板不耐煩道:“手氣不好,你就不要問了?!?br/>
“你又去鬼混!”
袁老板打開酒瓶又喝了一口,擺手道:“你不要管,我有我的辦法!”
兩人開始吵了起來,還翻著舊賬,袁老板甚至懷疑春花還對老陶有舊情。
正在兩人雞飛狗跳,快要打起來的當(dāng)口,老陶扛著傳櫓走上來。
袁老板怒道:“我知道,他還在你的心里,來來,去去?!?br/>
伴隨著這說話聲,老陶在他們身后走來,又走去。
袁老板:“我常常感到他的幽魂,在這個屋子里晃過來,又晃過去?!?br/>
老陶走進(jìn)屋里,目光對上袁老板的,把后者嚇得呆若木雞。
“春花,我回來了?!崩咸崭静焕頃苯幼呦虼夯?。
春花驚惶失色地顫聲道:“你、你回來干什么呢?”
老陶語氣平和:“春花,我回來的目的是想把你一塊帶走?!?br/>
袁老板嚇得抱住頭:“完了,完了!”
老陶奇怪扭頭:“怎么了,袁老板?你也想一塊去嗎?”
袁老板大叫著跑開:“我就知道他放不過我!??!”
春花也是連連后退,渾身顫抖。
老陶這才明白了什么,解釋道:“對不起!我想你們兩位是誤會了吧,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已經(jīng)……沒有,沒有。讓我從頭解釋一下……”
解釋完自己的際遇后,老陶向春花和袁老板描繪了桃花源的寧靜美好、與世無爭,還誠懇邀請兩人一同去。
春花驚訝地發(fā)現(xiàn)老陶變得判若兩人,老陶只是微微一笑:“我經(jīng)過一番掙扎,一番自我檢討之后,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交談過程中,孩子哭了。
袁老板和春花又以孩子為導(dǎo)火索,為了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來,還互相揭露短處,甚至口不擇言地要丟掉孩子。
老陶只覺得這里無比壓抑逼仄,他呆不下去了,不禁起身,想要劃船回到桃花源。
可當(dāng)他上了船,沿著原來的路往回劃時,卻驚呼起來:“哎,我的記號呢?我的浮標(biāo)呢?”
他立在海中,茫然四顧,不知身在何處,亦不知要去何方。
“時間到了,收了,收了!”
一個男人搖著手中的鑰匙走上舞臺,喊道。
聞言,《暗戀》組眾人連忙上臺。
小護(hù)士:“管理員,你終于來了!可是我們的戲還沒有排完吶!不能收!”
管理員切了一聲:“你們還沒有排玩戲關(guān)我什么事?。渴樟?!”
《暗戀》導(dǎo)演忙道:“先生,拜托你,我們已經(jīng)受了一天的干擾,你再給我們十分鐘,讓我們把戲排完好嗎?”
《桃花源》已經(jīng)排完,但老陶很厚道,也跟著求情:“就是,再給他們十分鐘嘛!”
江濱柳也道:“十分鐘,就十分鐘。”
管理員翻了個白眼:“十分鐘,十分鐘!我這輩子不知道等了多少個十分鐘了!不行!收了,收了!”
因?yàn)楣芾韱T不肯退讓,局面僵持住了。
誰也沒想到,打破僵局的,居然是之前那個奇怪女人。
“劉子驥!你走不了了!”女人沖上舞臺,捧起散落在地上的碎花瓣拋在管理員身上,不由分說就拉著他走了。
袁老板伸長脖子看了一眼,拉了拉《暗戀》導(dǎo)演:“好機(jī)會,快,你們繼續(xù)!”
大家一起幫忙,《暗戀》的場景很快搭好了。
江濱柳坐在病床邊:“抽屜里的信封是給你的?!?br/>
江太太會意地打開抽屜,拿出信封。
“打這個電話給陳律師,讓他趕快把咱們的房地產(chǎn),轉(zhuǎn)到你的名字下去?!苯瓰I柳繼續(xù)道。
“你現(xiàn)在說這些干什么嘛!”江太太不愿聽下去。
可江濱柳還在說:“這張是我的一張保險單,十五年到期,還差兩年。到時候就可以憑這張單子去領(lǐng)錢。這是我東北老家的地址,等我走了以后,你就可以和孩子把我?guī)Щ厝ァ?br/>
江太太又氣又無奈:“你現(xiàn)在有病,不要說這些了!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我推你去走一走?!?br/>
江濱柳卻搖頭拒絕了:“你……你先回去把要辦的事兒都辦了!我想一個人在這兒靜一靜?!?br/>
夫妻二人正在爭執(zhí),有人敲響病房的門。
小護(hù)士打開門后,看到一個上了年紀(jì),但氣質(zhì)依舊婉約的女人站在門口。
那女人禮貌地問:“請問,有沒有一位江濱柳先生?”
小護(hù)士很有眼色,忙拉著江太太:“江太太,我陪你去把藥錢交了好不好?”
江太太頓了頓,一言不發(fā)地和小護(hù)士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