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沈溪語氣里明顯的不耐，洛塵自知理虧，也沒什么好說的。
兩人安靜下來，專注于處理眼前的敵人。
這些星人比剛才遇見的那些是要棘手一些。
但是沈溪也并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
更別說還有洛塵這個神鷹小隊的隊長。
不多時候，沈溪就將他們的關(guān)節(jié)盡數(shù)卸掉，戰(zhàn)斗力自然大打折扣。
洛塵了結(jié)完一個人，轉(zhuǎn)頭向沈溪看去。
她腳下踩著一個女性星人，青年女性灰褐色的頭發(fā)沾染了污泥，她整個人躺在血泊中，艱難地抬頭與沈溪對視。
眼神不甘不屈。
沈溪只需要稍一動手就可以解決她。
但沈溪沒有。
少女收回腳，凝視著對方的眼睛蹲下身軀。
“為什么呢？”
沈溪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這個問題。
她的細白的手指挑起對方下巴，迫使對方抬頭仰視自己。
“你知道我們的目的是什么，為什么要搶蟲卵？”
青年女性笑了笑，蒼白的臉上一道血痕更襯得她容貌妖艷。
“你這樣的天之驕子當然不明白身在污泥中的人該如何自救?！?br/>
語氣諷刺刺耳。
“自救？”沈溪垂睫，“所以你是在自救？”
從青年女性的角度看去，少女嬌美的面龐此刻沒有多余表情，眸間垂落下悲憫之色。
青年女性覺得諷刺極了。
“你這樣大家族的嬌嬌女就是喜歡用這樣的姿態(tài)，呵呵呵，多可笑啊，站在岸上怎么能知道污泥中的水深火熱？你的憐憫讓我覺得惡心！”
或許她不是第一次遇見有人投以憐憫。
但是她并不在意，甚至為此而厭惡。
沈溪想的卻是其他的。
“你從小過得很不好？”她自顧自地開口，就像是從未受到青年女性話語的影響。
“你是半星人？曾被人發(fā)賣過？或許還輾轉(zhuǎn)多個賣家，求救無門，想逃也不能逃？”
她沒多說一個字，青年女性的臉就多白一分。
沈溪什么都明白了。
“后來你機緣巧合，不，或許只是一場屬于上位者凌虐意味的玩樂，讓你完成了覺醒，于是你擁有了能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但是……”
但是那個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
她已經(jīng)對這個社會，對這個星系絕望乃至于產(chǎn)生報復的心理。
“夠了！你別再說了，你以為你很懂嗎？”青年女性呵斥著制止沈溪的話。
沈溪沉默了一息，“但是這不是你的錯，這是這個星系的錯?！?br/>
少女的聲音很低，但足以讓在場的人聽見。
洛塵猛然抬頭，警惕地往周邊看了一眼，皺眉提醒，“沈溪！”
沈溪沒有再說話，洛塵已經(jīng)走上來，“得抓緊時間了?！?br/>
他手中握著散光槍，槍口對準青年女性的腦袋，冷聲開口，
“危害星系公共安全，涉及叛出星系，與蟲族勾結(jié)，她該死，?！?br/>
一條條罪名羅列出來，青年女性哈哈大笑出聲。
“我不后悔！”她仰天大叫，雙眼含著譏諷直勾勾地盯著沈溪的雙眼，唇邊笑意越發(fā)擴大，一字一頓地開口，
“我，不，后，悔！”
說什么不是我的錯，現(xiàn)在軍方的人要誅殺我，你還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
沈溪垂著睫毛，手指微動。
洛塵呵斥，“聒噪！”
擔憂的余光微微掃過沈溪，下一刻毫不猶豫地開槍。
子彈入體，爆出的血花噴灑在沈溪臉上。
沈溪眼睛連閉都沒閉，仍舊是那樣一副悲憫的模樣。
青年女性看著她的反應，臉上的嘲諷更甚。
“虛偽至極?！碧撊醯穆曇繇懫?。
沈溪眼球動了動，目光與她的目光對上。
“像你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吧？”
青年女性不明白她突然提起這個的意義。
有很多又怎樣？
誰又會真正地低頭下來看一眼？
“我有我的路要走，你有你的路要走，現(xiàn)在你擋了我的路，踩了我的底線，殺你這沒有問題，別說我不會阻止，我甚至會親自動手?！?br/>
少女的目光足夠悲傷，但她的語氣也足夠堅定和冷漠。
青年女性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繼而越發(fā)厭惡沈溪。
“所以我說你極度虛偽，你又何必在我眼前擺出這種憐憫的姿態(tài)？你又怎會真的憐憫我們？”
她說著，絕望的雙眼里一行清淚滑落。
沈溪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將那一行清淚輕輕擦去了，動作堪稱溫柔。
青年女性不由得一怔。
沈溪慢慢開口，“我當然憐憫你，憐憫你的遭遇，倘若這個社會給與你一點點溫暖，或許你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我當然會憐憫，一個青春的如花一樣的人生，就這樣墮入黑暗，再無回頭的可能，但是我又何必拯救你，你已經(jīng)無法回頭?！?br/>
犯錯了就是犯錯了。
盡管她的過去很悲慘，她也是犯錯了。
犯錯就不能姑息。
沈溪起身，對洛塵道，“走吧，還有一條街就抵達目的地了?！?br/>
身后青年女性終于反應過來她那句不止她一個人是這樣是何用意。
她終于明白沈溪悲憫的從來就不只是一個人。
而是一群人，一類人。
他們這類生活在無邊黑暗中，明明身為星系公民卻不得庇護的人。
青年女性眼神復雜看著少女單薄的身軀逐漸遠去。
重新上路，洛塵忍不住偷偷看了沈溪一眼。
他沒想到沈溪會說出那樣一番話。
他剛才是真的擔心沈溪會阻止自己。
“你…”
青年正要開口，沈溪忽然出聲，“你剛才怎么回事？戰(zhàn)斗當場走神！這樣低級的錯誤，你在軍隊里也干？”
這單純無辜語氣的一個反問問得洛塵沉默了。
“我剛才以為你沒命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br/>
呵呵，合著還是不相信她才走神的。
“難道看見自己的隊友被圍攻了不應該立馬上前確定生死？你就知道那一瞬間我已經(jīng)死透了？”
洛塵:“……”
沈溪搖頭，那模樣寫滿了對洛塵的嫌棄。
“要不星網(wǎng)上說明喻之后軍方青黃不接呢？確實?！鄙蛳{(diào)侃出聲。
“沈溪，”洛塵語氣忽然認真，“你進軍校吧?！?br/>
他不是在用問句，而是在用肯定句。
沈溪側(cè)目，“你想挖我進你的小隊？”
洛塵重重點頭，神色認真，“對，我回去后會多多自省，今日的事以后不會再發(fā)生，你可以放心地做我的戰(zhàn)友?！?br/>
沈溪挑眉，來了興趣。
“你想要我進你的小隊，陳毅是怎么想的呢？你經(jīng)過他的同意了嗎？”
洛塵皺了皺眉，“陳元首？”
沈溪搖頭，語氣堅定，“我不會去十三軍?！?br/>
“因為陳元首？”
沈溪沒有回答，只輕輕一聳肩。
這姿態(tài)洛塵怎么會還不明白。
他凝眉思索了會兒，沈溪是明喻之女，那一日他們?nèi)ッ饔鞯幕厥菫榧o念失蹤多日的明喻，不想?yún)s碰上沈溪和獸族之間的事。
當時，陳元首對沈溪的態(tài)度就很冷淡。
只是當時洛塵只以為是沈溪對陳元首不熟，所以兩人才恍若陌生人一般不曾對話。
但如今回想起來才驚覺不對。
陳元首是那樣尊崇明喻，怎么會碰見了明喻唯一的女兒也不聞不問呢？
這……
洛塵不緊看向沈溪，他們之間是有什么矛盾嗎？
他其實真的很欣賞沈溪的能力。
若說此前他們說沈溪天賦出眾，未來不可限量，他還要打個問號。
但現(xiàn)如今，在見識到沈溪從獸族事件過后就成長得如此迅速，他可以肯定沈溪的未來一定會超越明喻！
想到這個可能，洛塵心頭激動，他忍不住。
“沈溪，我?guī)湍阏f服陳元首，求你不計較這些加入十三軍，可以嗎？”
他忽然開口，語氣急切。
沈溪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開口，“你先成功再說?！?br/>
洛塵豪情壯志，目光灼灼，“即便是不成功，我調(diào)軍區(qū)也行，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br/>
一個能超越明喻的存在，他怎么能不親眼見證呢？
越想，洛塵越覺得這樣可行，青年松了口氣，叮囑沈溪，“總之只要你能進入軍區(qū)就行，不去十三軍，”他咬咬牙，沉聲開口，
“也可以！”
沈溪被他的堅持感動了。
少女瞇了瞇眸子，語調(diào)輕快開口，“好啊?！?br/>
剩下的這一個街道二人處理得也快。
洛塵說到做到，說信任沈溪就真的完全放手，將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給沈溪。
兩人配合越發(fā)融洽。
見到沈溪完全能跟上自己的戰(zhàn)斗節(jié)奏，洛塵暗暗心驚，自覺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而在看見沈溪在戰(zhàn)斗當中使用文力當場給自己治療后，洛塵越發(fā)驚訝。
這樣的能力，這樣的沈溪絕對恐怖。
他開始慶幸自己早早就將沈溪拉到自己的陣營，若是讓這樣的人走了歪路，就像此前那個青年女性，那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
不過沈溪既然是明喻的女兒，想來應該是不會在這樣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犯錯的。
在處理完所有來圍堵的人后，兩人終于走進中立星存物的門。
進了這里就屬于中立之城的管轄范圍了。
中立之城有確保存在此處物體安全的義務，而在這里鬧事就等同于和中立之城宣戰(zhàn)。
所以無人敢在此處鬧事。
沈溪三人順利地來到彭江存物的地方。
沈溪看見十枚蟲卵安靜地躺在膠囊艙里。
“怎么處理？”
少女神情滿是嫌惡。
蟲族這種東西什么都吃，凡是蟲族經(jīng)過之處，唯剩一片又一片坍縮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