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幾人就這樣一步一個腳印走到城里。
因為出發(fā)早,抵達之時不早不晚的還沒到飯點,滿臉菜色的聞著街上隱隱飄來的包子香味,秦楚楚感覺更加備受煎熬。
她想了想,往一個包子鋪走去,詢問還有哪些包子。
“肉餡和糖餡的都賣完啦,”包子鋪大娘笑呵呵的打量他們幾人,道:“剩下五個饅頭三個菜包,我們趕著收攤,你們要是全買了可以少你一文錢。”
秦楚楚同意了,能省一文是一文,她全要了。
“好咧~”大娘手腳利索地用紙張把饅頭包子全部包起來,送到她手上。
另外三人俱眼巴巴的看著秦楚楚,她瞥他們一眼,道:“每人分兩個,現在吃一個中午吃一個?!?br/>
她不想讓劉自貴和方二娘知曉她手頭有錢,午飯是沒法下館子的,只能用包子頂著。
拿了兩個白饅頭給劉自貴,她們姐妹和方二娘各是一饅頭一菜包。
這時候的東西都很實在,白面發(fā)的松軟面皮,內里餡料充足,分量不小。
雖然一個吃不飽,但至少可以墊墊胃。
“若若一個小丫頭片子,哪能吃完兩個……”
企圖打主意的劉自貴在秦楚楚的瞪視下逐漸消聲,菜包是素的好歹有點油水,怎么能就給他倆饅頭……
不過吃人嘴軟,劉自貴轉著眼珠笑道:“楚楚手頭的銅板可要看仔細了,咱們家如今就指望你呢……”
他心里實在好奇得緊,秦楚楚那里到底有幾個錢。
“先去找房子住下?!鼻爻械美硭?。
這個繼父不能久留,既然方二娘無法下決定離開他,那就讓她來幫個忙好了。
她先前進城就打聽過,城東那邊是大戶人家的住所,那邊的城門也不允許乞丐停留的。
城南普普通通,多是城里本地民眾長久居住,較為穩(wěn)定;而城西有不少外來戶,魚龍混雜,人員流動大。
毫無疑問,他們只能去城西,想必那邊會有不少租賃的房屋,價格上具備更多選擇性。
秦楚楚直奔過去打聽,方二娘不由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這些?”
“路是長在嘴上的。”有一個菜包填肚子,秦楚楚可算不是那樣有氣無力。
也許是因為吃過大力丸,她感覺自己餓的特別快,饑餓的滋味太難受了。
“我們真要在城里住?。俊眲⒆再F的臉色忍不住欣喜之意。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能做一回城里人,雖然口袋里沒有幾個子,但是秦楚楚手上有啊!
“等天徹底放晴,家里的稻谷就該收割了。”方二娘提醒了一句。
他們這般跑到城里來,竹排村的田地怎么辦?
秦楚楚當然想過這個,她瞥一眼劉自貴:“讓他回去弄?!?br/>
幾畝薄田,收割完還要翻曬稻谷,沒個人在那邊守著是不行的,正好趁這時候把劉自貴支開,給方二娘做做思想工作。
可惜劉自貴不會同意,他兩眼一瞪:“那也得二娘跟我一道回去?!?br/>
現在這種情況,萬一她們娘仨跑了怎么辦!
方二娘沒有猶豫,點頭道:“天晴了就回去?!?br/>
秦楚楚走前頭沒吱聲,就知道會是這樣子……
方二娘這個女人,腦子里也不知塞的什么,在原主記憶中她就沒發(fā)過火。
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模樣,丈夫死了沒有多大悲慟,改嫁劉自貴,成天對兩個女兒打主意,也不曾憤怒翻臉,簡直佛性。
三人來到城西,順利的看了幾個小院,略有點陳舊,但院子是圍墻建成而非欄柵,安全性大大增加。
內里大多租給不同人家,少有人把整座小院包下來的,與其它租戶共享更加便宜。
“我們這西廂房可是很好的,看看這門板結實的,又有桌椅床鋪……院子一人一半,那口井是共用的?!?br/>
黑瘦的小老頭嘴皮子非常利索,一張口就介紹了許多。
“每日五文錢?”秦楚楚皺皺眉,這價格有點小貴啊。
五文錢看著好似不多,一個月下來一百五十文,以現今銅錢的購買力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再者他說的那些家具,太過破舊,能不能正常使用都不知道,萬一弄壞了別故意要人賠吧?
“好位置已經被租走了,你這西廂房值不了這個價?!眲⒆再F擺擺手。
小院內的東廂房已經租出去了,世人皆以東方為尊,城里的東邊是最好的位置,小小的院落也有這種講究。
“怎么,嫌貴?”小老頭倏地收起笑臉,沒好氣的呸了一聲:“哪來的臭窮酸,浪費我時間,趕緊走趕緊走!”
“我們走吧,確實太貴了?!狈蕉餇窟^秦若若。
四人離開這個小院,轉道又詢問了其他家,有空房的人家差不多都這個價。
這邊都是按照天數收錢的,半個月交一次,以防那些窮人拖久了拿不出來。
屋主一個個態(tài)度差勁,認錢不認人,秦楚楚輕嘆一聲,什么樣的圈子就有什么樣的人,他們免不得要‘入鄉(xiāng)隨俗’。
“五文錢就五文錢吧,暫時先住著的,過兩日有更好的打算再更換不遲?!币驗橐院蟮牟欢〝堤?,他們必須選擇短租。
門口坐著一個牙齒掉光的老阿婆,見他們四處詢問空房屋,打招呼道:“這里的住處可不太安全,你們家有大姑娘還是去另一條街吧!”
“那邊太貴了,我們租不起?!鼻爻?。
雖然他們目前離開了竹排村,但是租房消息肯定會被說漏出去,銀子是從她手中拿出來的,多了必定惹人疑心。
“確實貴啊!這樣也非長久之計,咱們在村子里畢竟有田地,城里租著總歸是別家的,倒不如把錢拿來扶個茅草屋?!?br/>
劉自貴轉著眼珠子,對著方二娘和秦楚楚如此說道。
誰給你扶個茅草屋呢,她才不打算回去,秦楚楚笑了笑:“不知道父親存了幾個銅板?”
她可是看見了的,房子塌了劉自貴跑去翻了個小布包揣懷里。
她猜測這人是有點點私房錢的,但肯定不多。畢竟每年的田租和人頭稅太重了。
“我哪有錢!”劉自貴擺擺手,眼角一斜看向秦若若,笑道:“她跟著我們也是受苦,不如找個大戶人家享福呢……”
“我倒覺得父親是被我們三人拖累了,”秦楚楚呵呵一笑:“你正當壯年,養(yǎng)活自己不成問題,何苦帶著我們呢?”
所以快點滾不就好了,可以給她省去不少麻煩。
離開這陽安城,沒人知道她是誰,便是突然有錢買房子也不會有人多問半句。
“你怎么說話的!這是想甩掉我?”劉自貴氣得不行,指著秦楚楚大罵她大逆不道。
從輩分上來說,秦楚楚這話確實不該說,方二娘改嫁過去,劉自貴就是她爹,怎么否認都沒用。
“我怎么敢?”秦楚楚半斂下眼眸,撇嘴:“只是你老說要賣掉誰,也不考慮下賣掉自己,忒不公平了。”
她的語氣故意帶著一絲天真,仿佛只是少不更事胡說八道,然而劉自貴卻敏銳的嗅到了警告的味道。
“不要賣掉我!”秦若若一直躲著劉自貴走的。
她受到太多次被賣掉的威脅,這會兒也不再被嚇哭,只是滿心忐忑。
“別怕,”秦楚楚拍拍她的手背,抬頭看向劉自貴和方二娘:“我們一家人,心思不齊貧困纏身,賣掉一個少一個,這樣有意思?”
劉自貴說把竹排村的茅草屋扶起來,這給她提了個醒。
與其想辦法讓方二娘跟著自己,不如給她弄個安穩(wěn)些的環(huán)境,就讓她與劉自貴待著過日子好了。
雖然原主請求盡量照顧她,但對秦楚楚來說有點困難,這樣的一個母親角色,她不想勉強自己帶在身邊。
“我當然也是舍不得若若的,這不是沒辦法嗎……”劉自貴的目光黏糊糊的盯著秦楚楚。
白白小小的臉蛋,這會兒神情冷然,看著比以前更加有味道,也更加難辦了。
“我們先租半個月,我那倒賣的活若是做得好,就不必愁那么多了?!鼻爻南掠辛舜蛩?,就那樣拍板決定。
四人回到第一家那小院落,在房主不屑的目光下租了西廂房,半個月七十五文錢,加上押金共一百七十五文。
“規(guī)矩先說好啊,院里的東西一經損壞原價賠償……”小老頭唾沫橫飛的講了一堆,然后又說廚房里沒有柴火,想要買柴可以找他,兩文錢三捆。
方二娘頓時坐不住了,城里什么都要錢,連燒個柴都那么貴!
樵夫砍柴進城賣錢,從砍伐到趕路,花費許多時間力氣,所以柴火當然不便宜。
秦楚楚揮著手送走了小老頭,關上門拉過方二娘:“要在城里做買賣,自然不能住在村里,我手頭就剩三十二文,娘親你去買些吃的和干柴?!?br/>
她當然不會去找小老頭買柴,任何東西集市上最便宜,方二娘偶爾也會跟人進城趕集的,買東西砍價之類的她在行。
這會兒中午飯點已經過去了,他們吃的是上午買的饅頭,那么點東西吞下肚跟沒有似的。
現在房屋租好了,就該打掃衛(wèi)生整頓東西,晚上這一頓當然不能不吃,否則餓到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