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你這么急著要去哪里?”封玄月用身子擋住了謝靜柔的視線,不讓她看到謝長寧此時失魂而又憔悴的樣子。
謝長寧的手,一直緊緊地握著手里的那一張字條。她一醒過來,看到的不是封玄亦在他的面前,而是這一張寫著“對不起”的字條。
他真的在她睡著的時候來找過她……
可他不但不想親自跟她解釋些什么,留下的竟然還是“對不起”這三個字。
“我要找他……我不信,我不信……”謝長寧臉色慘白,掙扎著想從封玄月的懷里站起來。
封玄月的心,一下子就狠狠地疼了一下。都已經(jīng)這樣了,她還不信嗎?
到底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些什么,可以讓她到現(xiàn)在還不肯相信,還不肯絕望!
“寧兒……茹兒一定沒事的,她不會有事的……”封玄月強(qiáng)忍著心中的痛楚,緊緊地將謝長寧禁錮在自己的懷里,不讓她試圖脫離他的懷抱,“你姑姑聽說了昨晚的事,讓靜柔來看你……你別讓你爹擔(dān)心……”
謝長寧原本有些激動的情緒,終于在隱隱地聽清楚了封玄月的話之后,有了片刻的寧靜。剛才一直被封玄月?lián)踝∫暰€的謝靜柔,也終于來到了謝長寧的身邊,想要看看到底是個什么狀況。只可惜,她被封玄月點(diǎn)了啞穴,什么話都說不了,只能揮舞著雙手,亂七八糟地比劃著,完全不知道她想表達(dá)什么。
封玄月冷冷地掃了謝靜柔一眼,沒有去理她。早知道,剛才再多加一個穴道,讓她連路都不能走,省的她到哪里都礙眼。
“寧兒……你這樣子,若是讓你爹知道了,他會不放心進(jìn)宮來看你的……我們先回屋,有什么話,我們回屋說……”
謝長寧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礙于謝靜柔在一旁,她也只好克制著自己的傷心和難過,任由被封玄月扶著她。
“寧兒你已經(jīng)見過了,現(xiàn)在可以回去了吧?我現(xiàn)在要陪寧兒找茹兒的下落,不送……”
封玄月不忘丟給謝靜柔這樣一番話,就直接扶著謝長寧回屋去了。謝靜柔氣得想跺腳,還不死心地跟在他們的身后,比劃著什么。就算要趕她走,也要先把她的啞穴解開了啊,不然讓她這樣子回到玉坤宮,不是給所有人笑么。
謝靜柔追了幾步路,就被兩名宮婢伸手?jǐn)r住了去路。她發(fā)脾氣地一把打掉了她們的手,急忙要跟著進(jìn)屋,不想就差了那么一步,被封玄月一把關(guān)在了屋外。
她氣得想要重重地敲門,沒想到這一次是侍衛(wèi)擋到了她的面前,讓她完全無從下手。她不能說話,只能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這一群宮婢和侍衛(wèi),表示她記下來。下一次別栽在她的手里,不然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這要是換了以前,謝靜柔此時肯定是氣沖沖地走了,但是這一次,她還是強(qiáng)忍著心中的怒火,就是留在這里不肯走。封玄月不讓她進(jìn)屋,那她就在屋外等著,反正她有的是時間。誰讓剛才謝長寧沖出屋子的時候,顯得那么反常。拿茹兒做借口,她才不信。
就這樣,謝靜柔一臉高傲地站著,同屋外的四名宮婢和兩名侍衛(wèi)對峙著。她還時不時地在附近來回地走,想要找一找,窗戶這邊,有沒有什么縫隙可以讓她看一看屋內(nèi)到底都發(fā)生了些什么。
此時的屋內(nèi),封玄月已經(jīng)將紙條從謝長寧的手里拿了過來,裝作毫不知情地將紙條上的三個字,默默地看了一遍。
“寧兒……他對你來說,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封玄月終于是問出了這個問題,謝長寧剛才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讓他無法假裝不知道了。有些事,不是粉飾太平,就可以不存在的。
謝長寧坐在桌子旁邊,沒有回答封玄月的話。
以前,她真的不知道,她對封玄亦也可以在乎到這個地步。在她看來,封玄亦起初是招人討厭的,她最討厭那一種老拿一見鐘情做借口,就到處起色心的花花公子?？墒菚r間久了,感動多了,她好像已經(jīng)開始習(xí)慣他了,慢慢地有些戒不掉……
就拿上一次他來送解藥來說,因?yàn)橐粋€天大的誤會,他開始?xì)馑?避開她,想要跟她劃清界限,她就隱隱覺得有些不習(xí)慣,心里時不時地會想著他,好像見不到他,她的生活就缺失了什么。
而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她就更加沒有辦法接受。她感覺自己就像個孩子,一個高傲的小公主,屬于她的東西,任何人都不可以碰,更別說是從她手里搶走。
她寧可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也絕對不愿意接受她失去封玄亦了。
他是屬于她的,只屬于她一個人的……
“寧兒……”封玄月緩步來到了謝長寧的身邊,讓她抬起頭來看著他,“你還記不記得,以前邊城的那件事?”
謝長寧搖了搖頭,隨后側(cè)過臉去,顯然沒什么心情聽。可即便這樣,封玄月還是想說,他不想以前的事被她忘記,他們之間,曾經(jīng)感情真的很好,怎么可能會被人這么輕易地介入。一切的源頭,也就是因?yàn)檫叧堑恼`會,還有誤會她跟太子之間不清不楚,是他太過糊涂。
“那一次,我真的以為我會死了……一座空城,我和你,還有余下的幾百殘兵,面對敵方幾萬大軍,死死地守了好幾天,等待父皇派來的援軍。最后斷水?dāng)嗉Z,你和我說,你不怕死,你最怕的是,看著兵敗之后,我的尊嚴(yán),被他們肆意的踐踏……所以你不顧一切地從暗道離開,去找援軍,卻一去不復(fù)還……我以為你遇到了不測,整夜都牽掛著你,甚至想過,如果你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就帶著剩余的殘兵沖出邊城,戰(zhàn)死沙場,陪你一起走黃泉路……”
封玄月說到這里的時候,謝長寧的心,隱隱地有過一絲痛楚。她知道,又是她心里藏著的那個情緒在作祟。這一份痛楚,完全不同于她同封玄亦之間,那份情感,好似一個站在三途河畔,不愿意轉(zhuǎn)世為人的一縷幽魂,有著放不下的感情和斷不了的執(zhí)念。哪怕三途河畔的彼岸花,開得再怎么艷麗滴血,也不及那份執(zhí)念來的刻骨銘心。
以前的那個謝長寧,她放不下封玄月,就連死了也依舊還是放不下他……
“寧兒……是我錯了……我以為變成的暗道只有你和我知道,敵軍會從暗道攻入城中,是你背叛了我……我起初以為是你被抓了,熬不住酷刑才說了出來,那樣我也不會怪你,可語柔和我說,你安然無恙的回到了將軍府,毫發(fā)無傷……從那一刻起,我才開始懷疑你,覺得皇后所安排的這一切,你也參與到了其中。那個時候,語柔帶著援軍突然出現(xiàn),又陪我養(yǎng)傷,陪我找出真相,我甚至一直都以為,我親眼所見的東西,都是真的,以為你厭倦了我們這幾十年來的感情,想跟太子在一起,才會順了皇后的意思,想要置我于死地……”
“夠了……別說了……”謝長寧終于是捂住了耳朵,站起身來。她不想再聽,她心好亂,她不想再承受別人的感情,她連自己的感情都處理不好,找不到封玄亦。
“寧兒……越是在乎就越怕失去,越是愛得深,便越是恨得刻骨……”封玄月一把側(cè)過謝長寧的身子,讓她繼續(xù)聽他說,她會覺得不想聽,說明她還在乎,他真的不要輸給他三哥,“這些年來,我真的對你做了很多錯事,可是,我心里一直都有你……現(xiàn)在你和三哥之間的事,我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肯跟我重新開始,讓我彌補(bǔ)以前所發(fā)生的過錯,我就心滿意足了……”
謝長寧搖了搖頭,整個腦袋都是暈暈沉沉的。
“謝語柔才最懂得投你所好……你又愛又恨的那個謝長寧,早就已經(jīng)死了,我不止一次和你說過……”
封玄月微微皺了雙眉,他不喜歡她說這樣的話,她不應(yīng)該連一次機(jī)會都不肯給他。
“寧兒……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肯給我一次機(jī)會?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諒我……三哥他都已經(jīng)承認(rèn)昨晚認(rèn)錯了人,做錯了事,你為什么還要執(zhí)迷不悟?他有心避著你,他這幾天都不會再見你……”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謝長寧一下子脫離了封玄月的束縛,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去。她心里好亂,每一種感情都讓她覺得好難受,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她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封玄月看著謝長寧的身子,抵到了后面的墻壁,再也沒有退路,便緩步朝著她走近。她此時六神無主的模樣,他也是熟悉的。記憶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好幾年之前,每當(dāng)她心煩意亂,沒了主意的時候,他都會做一件事。當(dāng)然,他現(xiàn)在再回想起這一些,才會明白,她從小就被皇后喂毒,她一直夾在他和皇后之間,常常不知道該怎么辦。當(dāng)時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覺得,她就是想露出那樣子的模樣,想讓他忍不住親近她而已。
“寧兒……閉上眼睛……”
謝長寧看著封玄月的模樣,微微有過一絲愣神。她明明就覺得封玄月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可心里卻好像很熟悉一般,害她都有些錯亂了,她到底是她自己,還是謝長寧?
封玄月見謝長寧愣愣地看著自己,就是不肯閉上眼睛,他隨手拿過不遠(yuǎn)處放著的一根發(fā)帶,來到她的面前,將她的眼睛蒙了起來。
“你做什么?”謝長寧下意識地有過一絲抵觸的情緒,用手抓住了那根發(f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