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殷氏終于收住了眼淚,李太太松了一口氣,暗悔自己前面提到蘇長清。要是殷氏一直哭下去,她這再次提親的話就沒辦法說了,兒子還在前院的大廳里等著她呢。
“妹妹你是個有福氣的,兒女都能干,剛才我見著昌哥兒了,半年不見,竟長高了許多,像是個大人了。”
聽到李太太提及自己的兒子,殷氏的心思便開朗了許多,嘆道:“他也是被逼著沒辦法,書也不去念了,跟著他姐姐管著茶棧的事,整日忙里忙外的?!?br/> “有多少孩子,便是被逼著也做不出什么事呢,昌哥兒倒好,小小年紀,便把茶棧管得這般好,把今年的雨前茶賣出了全縣最高價。現(xiàn)在縣里誰不夸贊他能干?”李太太年輕時能操持家里的生意,也是個人物,心里意在蘇玉畹,嘴里卻一個勁兒地夸蘇世昌。
哪個做母親的不愿意聽到別人夸自己兒女?殷氏被她夸得舒坦不已,臉上浮顯出笑容來,嘴里卻謙虛道:“他也不過是幫個忙,跟著學學罷了。事情大部分還是畹姐兒和馬掌柜做的。”
李太太見話題轉(zhuǎn)到蘇玉畹身上來了,正中下懷,忙附和道:“可不正是我說的,妹妹是個有福之人?兒子就這般能干了,女兒就更能干了。這樣小的年紀,又是個女孩兒家,竟然比縣里那些念了許多年書,年紀一大把的老爺少爺們強一大截來,研制出新的炒茶方子,可是除了大方大師以外,從來沒有人做到過的。妹妹能得這一雙兒女,還有什么不舒心的?換作是我,怕得半夜都要笑醒呢。”
外頭的事情,以前蘇長清從來不跟殷氏說,殷氏自己也不大關(guān)心,從不派人打聽。炒茶方子的事,蘇玉畹生怕殷氏心里生疑,又擔心別人利用殷氏來對付她,挑拔母女之間的感情,便早早就讓黎媽媽透露給了殷氏知道,又通過黎媽媽的嘴給殷氏洗腦,告訴她炒茶方子是蘇玉畹自己想出來的,她能跟兩個弟弟分享,是她對弟弟和蘇家的大恩;她要是不分享,那也是本份。畢竟這不是蘇家原有的東西,自然該由她自己作主。
殷氏本就是個深受封建禮教影響的,最為看重道德仁義,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伸手,要安守本份,不生貪念,這樣的思想刻進了骨子里;且她又是個沒主意的,聽得黎媽媽這么一說,也深以為然。
故而聽到李太太這話,她也只淡淡一笑:“那不過是畹姐兒一時運氣罷了,算不得什么?!?br/> “可見畹姐兒是個時運加身的人。”李太太道。
她鋪墊了這么久,覺得是時候了,便斂了臉上的笑容,用責怪的目光看了蘇玉畹一眼,對殷氏道:“本來呢,今兒這一趟,我是不愿意來的,偏我家明哥兒央求著我來?!?br/> 她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整了整衣衫,坐正了身子,又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殷氏雖性情軟弱,卻也不是個特別蠢笨的,哪里聽不出李太太這是要說到正題上來了?而且聽這話的意思,竟像是沖著蘇玉畹的親事來的。她不由得看了女兒一眼,而后便望向了李太太,等著她說出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