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份使然?!狈轿蚰眄汓c頭,“剛才聽子玄說了你的名字,簡茹?”
“是,大師?!?br/> “有什么意義?”
這是她媽媽給取的名字,她一直把自己比作簡·愛,渴望遇到懂她的羅切斯特,便給她取了這個名字,可惜她不是簡·愛,爸爸更不是身家不斐的羅切斯特,她成了他們婚姻的犧牲品。
方悟大師與趙熙都看向低頭沉默的小娘子,感覺到她身上淡淡憂傷。
她都已經(jīng)死了,魂魄都飄到千年之前了,還想這些悲傷之事有何用,驀然抬頭,宋簡茹嫣然而笑,“希望此生簡簡單單,那怕辛苦(茹有辛苦之意)一些,只要平安順?biāo)?、身體健康過好一輩子就好?!?br/> 方悟大師輕輕點頭,“不錯的名字?!?br/> “謝大師?!?br/> 方悟大師目光移到趙熙臉上,而他目光一直落在小娘子身上,充滿戾氣的眸光變得平和,捻須長指不自覺算了一卦。
慈眉之下,他歷經(jīng)蒼桑的老眼幾不可見的束了一下,幾息之后才復(fù)又變得溫和,“來人——”
“師傅——”
“送客吧!”
趙熙收回目光看向大師:“打擾大師了。”他沒有注意到大師剛才眼神的變化,心情不錯的離開了。
“郡王客氣了?!?br/> 二人離開,住持進來給大師換茶水,“師傅,郡王所求何事?”
“相人?!?br/> “如何?”住持緊慎的問,連他的道行都察覺到此女有異。
“普羅大眾而以?!?br/> “師傅……”住持跪到大師面前,“可是徒兒都感覺到了一股陰逆之氣?!?br/> “王候貴胄,有殺有生,怎會沒有陰逆。”
住持抬頭問:“師傅,徒兒不懂?!?br/> “殺了丫頭,救了留陳漕運數(shù)以萬人,你說因果在那里?”大師溫和反問。
住持不解:“可是師傅,殺人以直,救人卻以勢,直是直接殺,救卻是憑權(quán)勢且沒有直接結(jié)果。”
“說得好。”大師捻須甚感欣慰,“這就是暴戾與大道難以平衡之處,不過以后……”這種殺生應(yīng)當(dāng)會沒有了吧。
“師傅,你想說什么?”
大師輕輕一笑:“沒什么!”
出了大相寺,已到黃昏,趙熙并沒有急趕回城,而是找客棧住下來,居然可以小小的游玩一番,宋簡茹還是挺喜歡這種安排,和小喜兒回房間洗漱準(zhǔn)備吃晚飯。
趙左一直等到無人時才問主人:“爺,怎么樣?”有沒有捉到小鬼。
趙熙瞟了他眼,“閑得慌?!?br/> “……”什么意思,趙左被主人訓(xùn)蒙了,“爺,你的意思是,根本沒有什么小鬼之說?”
“嗯。”
“哦。”方悟大師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可是每次郡王求見,方悟大師必定肯見,他覺得小常兒沒問題,那肯定沒問題,“等我回去,看我不撕了那些閑婆呱丫的嘴?!?br/> 趙熙眼神變得嚴(yán)厲,“一個都不要放過?!?br/> “是,爺。”趙左算是看明白了,將來王妃進門,宋二娘姨娘之位是穩(wěn)的了。
黃昏中的小鎮(zhèn)真是太美了,遠山青黛、在晚霞下巍峨旖旎,村莊炊煙裊裊,不時地傳來幾聲狗吠雞鳴,仿佛一個世外桃源。
趙熙換好衣袍出來,宋簡茹站在二樓欄桿感慨好一番了,他踱步到她身側(cè),負(fù)手而立,和她一起看遠方風(fēng)景,太陽最后的光輝照射在林間一棵棵樹枝上,慢慢的墜落下去,昏暗暮靄,漸漸壓下來,天與地剎那間融為一色。
“走吧,去吃飯?!?br/> “公子!”宋簡茹轉(zhuǎn)頭,微笑著對他說,“吃好飯,我們?nèi)ス浣趾脝???br/> “嗯。”趙熙負(fù)手下樓梯,一步一步,高貴優(yōu)雅,散發(fā)著無法抗拒的魅力。
宋簡茹發(fā)愣,小喜兒搗她一下,很輕的在她耳邊道,“郡王喜歡你。”
亂說什么,宋簡茹拍了一下小喜兒,“不要胡說。”她是他斷袖的擋箭牌,至于為何要選她,因她會做甜食,而他又喜歡吃甜食,恰巧而以。
小喜兒扁扁嘴,一個丫頭敢跟郡王提出逛街,怎么都不合禮數(shù),還說郡王不喜歡她,不過她暫時不想這些,自從她跟了小常兒,不僅活輕省了,吃的也比以前好,甚至還能跟郡王出來,對于她來說,簡直活到人生高光時刻了。
小客棧的飯菜中規(guī)中矩,大家吃了六七層飽就放下筷子出來逛街了。
夜色闌珊,街上各式鋪子燈火漸漸點亮,慢慢變得熱鬧起來,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小商小販,有看街景的名流紳士,有騎馬的官吏,有叫賣的小販,有聽說書的街巷小兒,有酒樓中狂飲的豪門子弟,有城邊行乞的殘疾老人,男女老幼,無所不備。
人流中,方沐霖拿劍不停的朝前面的人追過去,他的小廝焦急的讓他不要急,“公子,公子……你慢點……慢點……”
趙左護著公子,眼瞧著方世子從另側(cè)擦肩而過,他對手下人低語,“去打聽一下,方世子干嘛?”
“是,大人?!?br/> 趙熙也好奇的瞧了眼方沐霖的背影,收回目光,繼續(xù)悠悠而行,陪著宋簡茹逛街。
小玩意太多,宋簡茹才意識到她沒銀子買,只能看個歡喜,小喜兒意識到了,輕聲問,“是不是沒有銀子?”
宋簡茹悄悄點下頭,“三個月了,沒拿過月銀。”
這些黑心的家伙,小喜兒都替她生氣,“你要是喜歡什么,我有銀子。”
宋簡茹輕輕一笑,“沒事,下次到京城買更好的?!?br/> “也是?!?br/> 兩人交頭接耳,看起來親密的跟姐妹一樣,不過聲音再小,也沒逃過趙熙的耳朵,看似步子不快,轉(zhuǎn)眼卻到了宋簡茹身側(cè),“趙左——”
“爺——”
“付錢?!?br/> “是,爺。”趙左連忙拿出荷袋。
她站在一個少數(shù)民族大漢面前,他的擺布上放了很多干奶酪,還有酥油,這可都是做甜點的好西,“沒想到小鎮(zhèn)上居然有草原人。”
“在汴京附近,什么樣的人都有可能遇到?!?br/> “喔?!彼魏喨愀信d趣的問,“有孜然或是葡萄嗎?”
趙熙好像對吃挺懂的:“葡萄應(yīng)當(dāng)沒到季節(jié),孜然到前面去看看?!?br/> “太好了。”對于愛做吃食的人來說,走到那里,目光永遠會被新奇食材吸引。
人流中,有人悄悄用衣袖遮眼,避著錦衣公子一幫人,待他們走后,年老的婦人才道,“真的沒被踢死?!?br/> “是的,媽媽!”小丫頭嫵媚道,“懷秀還是挺有本事的,不僅沒死,終于又走到了趙熙身邊,這次媽媽你的仇一定能報?!?br/> 老年婦人老眼瞇起,“那就好!”她咬牙切齒,“上官文卓,老身要你斷子絕孫不得好死?!?br/> 突然,人群被擠,行人瞬間騷動,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批黑衣人,他們拿刀舉劍跟風(fēng)一樣席卷而來。
趙右大喝一聲,“保護主人?!睋]劍而上。
宋簡茹和小喜兒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人群裹住,眼看就要失散,小喜兒尖叫,“小常兒……小常兒……”
“小喜……”宋簡茹還沒有回應(yīng),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慌張?zhí)а郏勤w熙,“公子——”
“別怕?!卑阉哪槑霊阎校蛔屗创驓?,而他另一只手已執(zhí)劍揮殺。
如果她不要來逛街是不是就會避免這些事情,宋簡茹后悔又自責(zé),殺戮近小半個時辰,等她離開趙熙懷抱時,街道上只官兵,還有地上躺的黑衣人,血水流了一地,空氣中到處彌漫著血腥味,她剛看了一眼,就止不住嘔吐。
小喜兒連忙上前扶她,“茹姑娘……茹姑娘……”
趙熙剛跟巡營使都統(tǒng)會上面,看到宋簡茹嘔吐,連忙過來,揮手:“趕快處理現(xiàn)場。”
“是,趙宣諭(趙熙的官職名)?!倍冀y(tǒng)大手一揮,幾十士卒迅速上前處理現(xiàn)場。
“等下到客棧找我?!?br/> “趙宣諭若不嫌棄到寒……”
“不必了?!壁w熙拒絕了對方:“趕緊找刺客?!?br/> “是,趙宣諭!”都統(tǒng)拱手行禮,“屬下馬上就去客?;胤A刺客之事?!?br/> 趙熙要抱宋簡茹,她被嚇住了,連連后退,“公子,我自己走?!?br/> 都統(tǒng)與趙左等人正欲接洽事宜,被趙熙的行為嚇到了,一個想不是好男風(fēng)嗎,女人也不嫌棄?一個想不會吧,今天可是來大相寺捉小鬼的,爺就真的這么喜歡宋二娘?
趙熙也沒想到要抱宋簡茹,好像這種事他做過很多次,意識到不妥,他也尷尬。
宋簡茹轉(zhuǎn)身,小喜兒扶她回客棧。
一行人一起回了客棧,趙熙一直等她情緒穩(wěn)定下來才去見都統(tǒng)。
小喜兒貼到她跟前,低聲語,“還說郡王不喜歡你,我在駙馬府四五年了,從沒見過郡王對誰這么好過,就是公……”意識到自己說話不對,捂住嘴,“我給你倒熱水去。”說完,溜出了房間。
安靜的房間內(nèi),油燈昏黃,宋簡茹有些恍忽,明明才十九歲,為何她感覺他像二十九歲,心智比現(xiàn)代的自己還要成熟。
她居然有被照顧的感覺,而這感覺好像挺不錯,不對,不對,她在想什么,宋簡茹用力甩甩頭,他只是找一個女人做擋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