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簡茹被一群婆子架到了惠平公主面前,雙膝被踢跪到地上,鉆心的疼,“不知我犯了什么錯?”此刻她不再自稱奴婢,用詞清醒,是錯不是罪。
惠平端坐,高高在上,雙眼微瞇,睇睨。
她身邊老嬤嬤高喝一聲,“掌嘴。”
啪啪兩下,宋簡茹左右臉頰快速被打兩下,臉?biāo)查g腫了。
回事廳內(nèi),丫頭婆子管事一大堆,站滿了人,緩過疼勁,宋簡茹昂頭,直直看向公主:“我到底犯了何錯?”她再次問道,嘴角溢出血。
惠平淡淡看了她眼,“玉琴你告訴她?!?br/> “是,公主?!崩蠇邒叨酥鄙碜?,一臉嚴(yán)肅,“附馬爺吃了你做的糕點,差點失了命?!?br/> “你怎么就斷定是吃了糕點,又怎么斷定我在糕點里放了什么?”宋簡茹譏笑一聲,“整個附馬府的人都知道糕點是我做的,我得多傻啊在糕點里放毒藥,又得算得多精準(zhǔn)啊,就拿給附馬爺吃的糕點有毒?”
一連三問,直直逼向惠平公主。
“放肆。”玉嬤嬤又要讓人撐摑。
“慢著!”樂安郡王到了。
“熙兒?”
“母親!”趙熙拱手,“父親怎么樣了?”
“太醫(yī)開了吐藥,全都吐出來了,現(xiàn)下好多了?!眲偛哦俗鐒C的公主,看到兒子,瞬間慈祥了很多,“熙兒,要是你父親……”她掏出絹帕抹眼角。
整個大宋人都知道惠平公主與附馬爺是什么狀況,貌合神離這個詞用在他們身上都顯得奢侈,她竟能抹出眼淚?
宋簡茹內(nèi)心嗤笑連連,仰頭看天,為什么讓她穿到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到底犯了什么煞,要受這些罪。
趙熙步到惠平公主面前,“母親,審明白再打也不遲?!?br/> “好好,她是你通房,母親給你面子?!被萜焦缴焓志屠】拷膬鹤印?br/> 趙熙沒有掙脫她母親的手,任由她握著。
握住兒子的手,感覺到兒子的溫順,惠平公主沒有來由的升出喜悅之情,“玉琴,問問怎么回事?”
“是,公主。”玉嬤嬤老眼不敢看樂安郡王,端起身子,“茹……”
宋簡茹不想跟這些古人扯什么,她直接站起來,周圍的婆子伸腳要來踢,被趙右劍柄擊落,“哎喲……”疼得跪到地上。
另兩個婆子嚇得連連后退。
“熙兒……”惠平公主不滿,“你父親可還躺在床上呢?”
“母親,審?fù)暝侔l(fā)落也不遲?!壁w熙說的和聲細語。
玉嬤嬤被樂安郡王的氣勢嚇得不敢吭聲了。
趙熙朝宋簡茹淡淡看過來,“有什么說什么?!?br/> 有那么一刻,宋簡茹想做一條咸魚,你們愛怎么就怎么的,趙熙給了她機會,她吸口氣,言簡意賅的敘述了一遍:“回公主、郡王,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前天晚上,公主身邊的林嬤嬤帶話給小喜兒,讓我昨天早上五更天去大廚房幫忙。出發(fā)前,郡王知道我去大廚房幫忙?!?br/> 趙熙朝公主點點頭。
宋簡茹繼續(xù)說:“進了大廚房后,沒人按排我做事……”
趙熙聽到這話,銳利的眸子一瞇,射向側(cè)邊站立的管事、婆子。
大小管事、婆子渾身一顫,誰說小廚娘失寵了,分明得寵的很。
人群最前面,有個婆子站得繃直,嘴角繃成一條線。
宋簡茹憋著一口氣:“直到樊管事到,我才被分到面食間做糕點?!?br/> 惠平與趙熙娘倆不約而同看了眼站在最前面的樊管事。
她上前一步,行禮道,“老奴去晚了,讓茹姑娘受委屈了。”
“放你屁的委屈?!彼魏喨愀静桓驒C鋒,她不玩宅斗,既然趙熙要給她撐腰,她不用白不用。
玉嬤嬤張嘴想制止,看到樂安郡王綻開笑意的臉,生生憋了要出口的話。
樊管事好像受了了不得的驚嚇,連連后退,“茹……茹姑娘,你可是郡王……”
“閉嘴?!?br/> 趙熙與宋簡茹同時阻止。
二人相視一眼。
宋簡茹迅速避開。
趙熙看到了她通紅的臉頰,眼眸漸深,別了一眼樊婆子。
攀婆子嚇得一抖,不敢再惺惺作態(tài)。
“繼續(xù)說。”趙熙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提醒。
宋簡茹吸口氣,“做糕點前,我突然想到小年祭拜祖先會用到糕點,所以我當(dāng)時就問樊管事糕點怎么做,她說平常吃與祭拜各二百個,做糕點期間,整個屋子都是人,人來人往,主事一直在我們身后巡視,就算我有毒,也沒那個賊膽放毒,做好后,四百個糕點就交給了主事,然后從面食間出來,四百個糕點我就沒再見過,一年以來,整個府馬府我能走的就那么幾個地方,請問我有什么機會給糕點下毒,再說,要是四百個糕點都有毒,我得花多少銀子才能買到這么多毒,如果只有個別有毒,我得多有算計才能算到附馬爺、公主吃那一塊糕點,然后在里面下毒?”
小丫頭一口氣說完,不帶喘氣,還挺有氣勢,趙熙眉角微揚,轉(zhuǎn)頭,“母親覺得她說的話在理嗎?”
此刻,兒子面色溫和、說話和聲細語,跟平時的冷漠完全不同,惠平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兒子,感覺陌生,茫然間點頭,“在理?!?br/> “母親,把案子報到大理寺吧?!?br/> “熙兒?”惠平公主大驚。
所有的丫頭婆子也大驚,更有人后退的跌倒,又在眾人驚訝中,不動聲色的跪到公主面前,“公主……公主……都是老奴失職,是老奴的不是,郡王爺,千萬別讓大理寺插手,家丑不可外揚啊!”樊婆子大汗淋淋的承認錯誤。
趙熙余光冷凜。
樊婆子嚇得渾身直打顫。
惠平公主被嚇得不輕,“是啊,熙兒……”她與他父親不合,已經(jīng)讓天下人看盡了笑話,要是再讓大理寺介入,還有什么臉見世人。
趙熙拍拍母親的手,“母親,要是其它小事就算了,可居然有人想害父親,陷母親與不義,熙兒不能坐視不理,此事一定要讓大理寺查個明白,要不然,不管是茹兒,還是母親,都是最大的受害人,兒不想讓行兇之人吃附馬府的,還要踩著附馬府喝血?!?br/> 喝血?眾人嚇得跪了一地。
整個回事房,針落可聞。
一個時辰后,大理寺的人介入附馬爺中毒事件,順道也封鎖了附馬爺糕點中毒的流言飛語。
當(dāng)天晚上,面點房、上官文卓院子,只要能接觸到糕點的人全部被帶到了大理寺,除了做糕點的主廚宋簡茹,大理寺連小喜兒都沒有放過。
“公子,為何不讓我去大理寺,糕點可是我做的。”臥室里,燈火通明,隨著宋簡茹說話,氣息流動,燈芯焰火跳動。
趙熙正在思考事情,手指敲擊掌中書封,聽到她聲音,手指停止,看向她,“最大的嫌疑人一般都是最后捉進去?!?br/> “……”宋簡茹被他一句話打擊的啞口無言。
趙熙勾嘴一笑,“怕了?”
“為人不做愧心事,我怕什么?”宋簡茹昂起頭,小臉映在燈火里。
趙熙伸手一撈,她跌落在他懷里。
“公子……”宋簡茹低頭,問話聲音很小,“你為什么相信我?”
“誰說我相信你了?”
“……”宋簡茹抬頭,真不相信?
趙熙看不到她滿眼疑惑,只看到她紅腫的臉頰,轉(zhuǎn)手從床頭柜上拿了個小白瓷,倒了些透明的汁液,輕輕抹在她臉頰。
細心而溫和。
沁沁涼涼,臉上的火辣勁漸漸消失了!
“公子……”宋簡茹雙手抱住他抹藥的手臂,“你什么時候才同意我贖身?”聲音淺淺糯糯,不自覺帶了些撒嬌的意味。
趙熙抹藥膏的手一頓,低頭看下來。
她頭枕在他臂彎,仰頭看他,月牙般的雙眸里,沒有了笑容,小嘴微微嘟著,似乎在控訴公子。
趙熙撫額,公子如此這般待你,你卻說要離開公子,他是不是養(yǎng)了一只白眼狼?面上漠然,薄唇勾起一抹淺笑,牽出一個極淺的梨渦,笑意卻未達眼底,漆黑的眸藏著深濃幽光和淡淡的嘲意。
“公子……”她轉(zhuǎn)頭,臉朝他的臂彎,悶悶傳出話,“再不出去曬曬陽光滴滴雨露,我要發(fā)霉了?!辈唤o贖身,總得讓她出去吧,可憐她這個沒出息的,對上公子涼薄的雙眸,那還敢說什么贖身,只能抓住機會出出附馬府了。
不知道附馬府怎么樣,更不曉得大理寺情況如何,趙熙早出晚歸,宋簡茹與他碰面的機會很少,沒有了小喜兒在府里,她更孤獨了,到廚房吃飯,那些丫頭婆子看到她跟看到洪水猛獸一般,都避得遠遠的。
也許她還真是洪水猛獸,去大廚房幫個忙,把幾十個人關(guān)進了大理寺,他們不怕才怪呢?
三天后,小喜兒回來了。
兩人一見面就緊緊的抱在一起,確切的說是宋簡茹抱住了小喜兒,“怎么樣,他們沒怎么你吧?”
小喜兒臉色蒼白,神情呆愣愣的,問了兩三次,她才搖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彼魏喨阄兆∷氖謿g喜的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她手涼冷,“是不是很餓,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