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琳瑯率先清醒過來,她半坐著,挺直腰板,稍微梳攏了凌亂的頭發(fā)。琳瑯看了眼柜子上的貓頭鷹鬧鐘,剛好八點整。
“少杰?”
她喚了一聲,對方背對著他,被子松垮遮著腰。
琳瑯掀開被子下了床,從衣柜里挑了一件長袖鏤空的連衣裙穿上,高領的款式恰好掩住了她脖頸的青紫吻痕。
樓下有了聲響。
早起的唐母正在擺著餐盤,琳瑯折起了袖口幫忙,母女倆自然聊起了日常。
“哎,你說你妹妹昨天真是的,有再大的火氣,也不能隨便亂扔結婚戒指啊!”
唐母碎碎念道,“幸虧被家里的人撿到了,不然……哎!等會我就送回去,免得小兩口因為這件事又起矛盾?!?br/>
琳瑯往玻璃杯里傾倒溫熱的牛奶,聞言笑道,“媽媽,你昨天都忙活一天了,這樣的小事就讓我來吧,您呀,今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跟太后說會話?!?br/>
“要是無聊的話,不如同爸爸下下棋,他最近在陳伯伯那里贏了幾手,走路帶風,很得瑟呢,媽媽你應該殺殺他的威風?!?br/>
唐父從后頭走過來,用報紙敲了敲大女兒的腦袋瓜,“一大早就攛掇你媽整我,是不是爸爸對你太好了呀?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
琳瑯抿嘴輕笑,一家人其樂融融。
徐少杰踩著點下來,吃完早飯就回公司上班了。
中途他看了琳瑯好幾眼,但在妻子回看的時候迅速埋頭吃東西。
“少杰怎么了?他今天好像沒什么精神。”唐母說。
“少杰很早就一個人住,可能是還沒適應這種大家庭的生活吧,等他習慣了就好?!绷宅樎唤?jīng)心喝著牛奶。
唐母送她去了車庫,還催促丈夫拎了幾箱進口的零嘴放進后備箱,這些都是小女兒愛吃的。
“琳瑯,要是你妹妹又說一些混賬話,你就當沒聽見吧!她這個人就會耍小性子,被寵壞了。”
“美玲是我妹妹,我不會放在心上的?!?br/>
“行,那就早去早回吧。”
司機駕輕就熟,帶著琳瑯去了安家的別墅。
這天是星期一,安瀾已經(jīng)上學去了。
但是安英卻沒有上班。
琳瑯按響門鈴,開門的人流露出驚訝的神色。
唐琳瑯跟唐美玲是雙胞胎,兩人的面相相差無幾,琳瑯又是第一次登門拜訪,年輕新來的女傭還以為是自家的女主人,有些驚異將她迎了進來,“太太,你、你怎么會在外面?你不是在二樓……”
她回頭看了看二樓,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琳瑯只是微笑著不說話,她聽見了從樓上傳來的哭喊聲。
她從女傭的身邊經(jīng)過,向樓梯走去。
替她開門的年輕女人怔忪站在原地,在零碎的記憶中依稀記起,太太好像有一個雙胞胎姐姐。
等琳瑯走到了樓梯的拐角,她猛然想起,除非先生允許,其他人是不能上二樓的。
“等等,你不能上去……”
然而太遲了。
琳瑯已經(jīng)看見了那不堪的一幕。
安英拿著鞭子往唐美玲的身上抽打。
女人瑟縮著身子,麻木受著。
唐美玲灰敗的眼睛里清晰倒影出自己姐姐的模樣,矜貴、優(yōu)雅,是枝頭盛放的錦緞花,而她,懦弱、愚蠢,比地上的泥還不如。
唐美玲自嘲一笑,怎么,她是專門來看自己笑話的?
不過無所謂了,她都已經(jīng)這樣了。
唐琳瑯應該很高興吧?她已經(jīng)十倍百倍替自己報仇了。
她現(xiàn)在生不如死。
唐美玲眼里的光漸漸熄了。
“你……你對我妹妹做了什么?”
然而,出乎唐美玲意料的是,這次她沒有冷嘲熱諷,反而一把撲到自己的身上,替她硬生生挨了安英的一鞭子。
唐美玲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看著她。
“美、美玲,對不起,姐姐來晚了。”琳瑯手指顫抖著撫摸著她后背的傷痕,喃喃地說,“都是姐姐的錯,昨天你給我看了傷口,我還以為你只是想秀你們夫妻的恩愛,原來,原來他真的虐待你……”
“要是我早一點發(fā)現(xiàn)就好了,你就不會受這么多的苦……對不起,美玲!”
琳瑯的眼淚滴落在唐美玲的脖子上,是溫熱的。
唐美玲怔怔的。
為什么,她不是很討厭她嗎?為什么會露出這樣傷心的表情?
為什么……會為她哭呢?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唐美玲怨恨起了優(yōu)秀的姐姐,處處跟她作對,她有的,她一定要搶過來,哪怕是不擇手段,盡管她們是雙生子,是最該親密的一對姐妹。
姐姐這樣抱著她,還是第一次。
在女主腦子亂成一片漿糊的時候,琳瑯徑直看向一臉驚慌的安英,幽幽地說,“不可饒恕,傷害我妹妹的禽獸,我絕不會放過他的?!?br/>
安英強裝鎮(zhèn)定,勉強扯了扯嘴角,他在尋找脫身的辦法,然而琳瑯這一次是有所準備來的。出門前,她還特意挑了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司機,這個司機之前是退伍的軍官,一身肌肉夸張隆起,威懾力十足。
此時司機抬著兩大箱沉甸甸的零食,滿臉不善盯著安英,他頭皮霎時發(fā)麻。
“姐姐你在說什么呢?我跟美玲只是玩一下夫妻之間的情趣,她也很喜歡的。”安英深吸一口氣,聲音暗含威脅,“對吧,美玲?”
琳瑯猶如安撫受傷的幼犬,熟練摸著唐美玲的頭發(fā),輕聲哄道,“美玲,你別怕,有姐姐在,他傷害不了你。你盡管說,安英是不是虐待你了?”
唐美玲抖了抖身體,她極其小心抬起頭,對上了琳瑯的視線。
姐姐的眼睛里鋪織著一道粼粼細波,似憐惜,似心疼,又似悔恨。
那一瞬間,唐美玲情緒崩潰。
她抱著琳瑯嚎啕大哭,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恐懼、痛楚一一宣泄,“姐姐,是他,就是他,安英他虐待我,他用那種很痛很痛的鞭子打我,還讓我學狗叫……”
琳瑯當場報警。
由于旁邊司機大叔的虎視眈眈,男人沒敢亂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警車來到自己的家門口。
錄口供的時候,唐美玲也要死死抱著琳瑯,她生怕她一松手,這個把她從地獄里解救出來的“溫柔姐姐”又消失不見了。
“對不起,我妹妹情緒比較激動,可以讓我繼續(xù)陪著她嗎?”琳瑯一邊安撫著唐美玲,一邊征求女警的意見。
女警對她的情況表示寬容,拿起本子詢問起唐美玲在安家遭受的一切。
唐美玲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那些記憶太過沉重,眼淚又不禁流了下來,結果半天都沒有進展。她的姐姐耐心安撫她,“美玲,沒事的,你好好說,這里只有姐姐跟女警姐姐,你不用緊張,嗯?”
她用嘴唇碰了碰唐美玲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