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林宗靜靜地看著二人出門,一邊的李致之低聲道:“除了劉裕外,我看劉穆之氣度不凡,又一向有飽讀詩書,過目不忘的奇才之名,連一向眼光苛刻,拒絕了無數(shù)世家公子提親的江公,都肯以愛女下嫁這么一個窮小子,可見其很是有些真本事的,他日必非池之中物,明公是否要將之招致幕下?”
劉林宗勾了勾嘴角,端起一碗酒,輕輕地呷了一口:“只怕他的岳父不會讓我們占了這個先機的,大戰(zhàn)將致,即使是江公,只怕也不能安坐了吧?!?br/> “今天他的兩個兒子這樣公然羞辱劉穆之,他卻不出面阻止,我倒是覺得,這恐怕是江公有意為之,想讓自己這個才華橫溢的女婿,能知恥后勇,拋妻棄家,從軍建功呢。至于劉?!闭f到這里,他收住了話,陷入了沉思之中。
另一個角落里,孫泰冷冷地看著劉裕和劉穆之遠去的背影,徐道覆得意地笑道:“看來這些世家子弟們,更是看不上劉裕這樣的人哪,連劉裕都受這白眼,更不用說其他人了,這些草莽龍蛇,終歸還是會入了神教哪。弟子提前恭喜師尊了?!?br/> 孫泰的嘴角輕輕一勾:“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窮,是沒有講氣節(jié)的基本條件,你們最近盯緊點賭坊,我料劉裕,很快會再來的?!?br/> 劉裕和劉穆之就這樣走出了江家大宅,走在鄉(xiāng)間的路上,輕風吹拂著二人的須發(fā),路邊不時地有在地里勞作的農(nóng)人,停下手中的活計,向著二人笑著打招呼,可二人卻如行尸走肉,一言不發(fā)。
劉裕知道,不出一天,這件事就會傳遍整個京口,他開始越發(fā)地擔心起劉穆之將如何渡過這個難關了。畢竟,這是一個讀書人,貪吃歸貪吃,但給人這樣侮辱,卻是從沒有過的事。
劉穆之在一處荒丘邊上停了下來,他的臉上已經(jīng)是淚水橫流,忍了許久的淚水,終于一發(fā)不可收拾。
劉裕心中一陣酸楚,從懷里掏出一塊汗巾,遞了過去:“胖子,你要是想哭就好好地哭出聲來吧。沒事的?!?br/> 劉穆之接過汗巾,蓋在自己的臉上,默然半晌,靜靜的微風拂過這處荒丘,仿佛是劉穆之在輕輕地嗚咽著。
許久,他才摘下了這塊布,而他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戚容,他看著劉裕,平靜地說道:“不好意思,讓寄奴見笑了?!?br/> 劉裕咬了咬牙:“江家兄弟,著實可氣,得好好教訓他們一下,為你出氣?!?br/> 劉穆之搖了搖頭:“沒用的,寄奴,就算你用拳腳來對付他們,吃官司不說,他們也不可能服氣。他們畢竟是權貴子弟,看不起的,是我們的出身,只有官做的比他們大,權勢蓋過他們,才會讓這種人轉(zhuǎn)而服氣?!?br/> 劉裕嘆了口氣:“天底下最難獲取的就是權勢了。胖子,你我不是沒有才能,只是缺乏出頭的途徑和機遇。連刁家兄弟這樣的人渣都可以位居高官,我們卻是報國無門,出頭無望,只能說世道不公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