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平陽侯府都沒有接到宮里遞過來的圣旨,平陽侯急得火急火燎的,老夫人表情也不太好。
其實最焦急的還是要數(shù)蘇氏的,畢竟楚玉荷已經(jīng)破了身子,除了除非她絞了頭發(fā)做姑子,不然的話只能進宮,可是宮里面也沒來個準信,這讓蘇氏的心越來越?jīng)觥?br/> “母親,您看……”蘇氏揪著手帕問道,不管怎么樣,她的荷姐兒一定要進東宮,蘇氏的眼里閃過一絲嫉恨,如果不是楚阿諾來攪和,全京城的人怎么會知道婉貴妃死的事情。
老夫人沉著臉,已經(jīng)有五天了,她不能再等了,“吩咐下去,舉辦喪禮吧!
平陽侯一驚,“母親……”
“繼續(xù)叫佘夫人給荷姐兒配幾副藥,爭取懷上!崩戏蛉苏f道,為今之計也只能這么辦了。
婉貴妃剛死,紹文帝為了不被世人唾棄,自然不會在這節(jié)骨眼上惹自己一身騷,所以他她萬萬不能在這時給紹文帝不快。但是宮里新人換舊人,時間久了保不齊紹文帝就忘了在平陽侯府的一度春風,所以她要讓荷姐兒盡快懷上。
“母親,咱們再等等吧!碧K氏有些不樂意,她抹了抹眼淚,道:“萬一……萬一圣旨明天就下來了呢!
“已經(jīng)等了五天了,我們不能再等了!崩戏蛉艘诲N定音。
平陽侯見此雖然心里有些不虞,但還是沒有說話。
蘇氏撇了撇嘴,現(xiàn)在壓力最大的就是她,到時候荷姐兒進不了宮,那她一輩子就毀了。
“老爺,你說說話啊!”蘇氏扯著他地袖子哀求道。
“就聽母親的吧。”平陽侯淡淡道。
蘇氏心里發(fā)涼,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是你女兒啊……”
“夠了!不是說了叫佘夫人再給她配些藥嗎?咱們還有希望!崩戏蛉丝床坏锰K氏這小家子氣,她跺了跺拐杖,“真是上不得臺面!
說完便又平嬤嬤攙扶著回到了榮壽堂。
沒有了老夫人的壓制,蘇氏把氣撒在了平陽侯的身上,她用力地推了平陽侯一把,怒道:“你可曾想過,如果皇上一直不下圣旨,荷姐兒要怎么辦?”
平陽侯一個不查,就后退一步,他惱怒道:“真是不可理喻,你就不能向你的妹妹好好學學嗎?”
他要不理會蘇氏一甩袖子,怒氣沖沖地走了。
馮嬤嬤趕緊上前扶住蘇氏:“大夫人!
此時此刻蘇氏才感覺到了后悔,她不應該聽信老夫人畫的大餅,更不應該拿荷姐兒的前程去賭。
蘇氏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不該豬頭蒙了心,把荷姐兒往深淵送。
老夫人見婉貴妃沒有了用途,便把目標放到了荷姐兒的身上,她心動了,不過她的本意是等皇上下一次廣納后宮的時候把荷姐兒送過去。但老夫人等不了,在平陽侯壽宴的時候,老夫人覺得機會來了,就借機給荷姐兒下藥,促成這一樁事情。
可是她千算萬算,唯獨漏掉了婉貴妃,原本因為流產(chǎn)身子沉疴,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所以才會死。
“回屋吧!碧K氏站了起來,神色怔忡。
馮嬤嬤有些擔心,她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經(jīng)過花園的時候,蘇氏碰到了蘇清雅,她垂下眼眸,視而不見。
事實上,自從蘇清雅進門后,她們倆姐妹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看著蘇氏離去的背影,蘇清雅笑了笑,平陽侯府的人死的死,走的走,這就是報應吧。
距離婉貴妃薨后的第五天,平陽侯府終于掛起了白幡。
皇上不過問,就默認喪禮在平陽侯府辦。
阿諾早就換好了一身素衣,而詩云公主今早就被送到了平陽侯府。
“表姐!痹娫瓶粗⒅Z乖巧道。
阿諾摸了摸她的頭,微微一笑:“詩云,你知道這是哪嗎?”
小丫頭點點頭,“這是外祖母家!
阿諾拉著她的小手邊走邊說,“還沒吃吧,我叫廚房給你做一點。”
可是小丫頭沒有動,她眼淚汪汪道:“表姐,我想我母妃了。”
“乖,吃完早膳表姐就帶你去看你母妃!卑⒅Z輕聲道。
詩云看不懂她的表情,不過也乖巧地點點頭,“好!
今天天氣好,阿諾便叫蘭草在亭子里擺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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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貴妃生前怎么說也是皇上的寵妃,所以平陽侯府門庭如市,前來祭奠的達官貴人很多。
皇上也派了德公公過來慰問一番,全然沒有提楚玉荷的事情。平陽侯摸不準皇上的態(tài)度,但也很謹慎的沒有問。
德公公呆的時間不久,他前腳一走,后腳阿諾就帶著詩云公主過來了。
眾人對著她倆跪拜著,詩云看著這里到處都掛著白布,中間還有一個大大的黑色箱子,黝黑可怖,微風吹來,讓她無端打了一個寒戰(zhàn),不知道為什么,詩云有些心悸。
“表姐,我怕……”
“不怕!卑⒅Z安撫道,她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燃香,然后拉著詩云到一旁的團蒲邊,細聲說道:“跪下!
詩云踟躕了一會,然后才擦了擦手心里的汗,順從地跪了下來。
“磕三個頭。”阿諾繼續(xù)道,她把三只香交給了詩云。
詩云照做。
“然后把香插.進一旁的香爐里!
詩云站了起來,她身子矮,所以看不清棺材里的婉貴妃,但是她有感覺,所以詩云指著棺材說道:“里面裝著的是母妃嗎?”
阿諾愣了愣,隨即點點頭,“對。”
“母妃她怎么了?”詩云抬頭,眼里有著天真與懵懂。
“她睡著了。”阿諾回答。
“那她哪時候會醒?”
“永遠都不會醒了。”
詩云后知后覺,她雖然小,但是明白,母妃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有了個認知后,詩云還沒有反應過來,眼淚就先一步流了下來。
阿諾顧及著她的身子,想把她拉走,但是詩云的腳底仿佛生了更一樣,沒有挪動。
她執(zhí)拗道:“我想陪陪母妃!
喪禮舉辦三天,三天后就會出殯,然后由儀仗送去蘄州皇陵。
一般父母喪事都需要子女守靈,但阿諾念著詩云還年幼,而且詩云也哭累了睡著了,她便叫秋杏抱了下去。
和阿諾一起守靈的有蘭草和小李子,壓抑了幾天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fā),兩個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阿諾跪在團蒲上給婉貴妃燒著紙錢,冷風吹來,桌上的燭火一直在晃動著。
火盆里的火勢又強了幾分,把阿諾的臉照的忽明忽暗。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阿諾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是一天沒有看見的楚玉荷,她外面披著件月白色的披風,手里提著一盞宮燈,身后并沒有跟隨丫鬟。
蘭草和小李子瞬間站了起來,罵道:“你還有臉來!如果不是你,娘娘就不會死!你走,你走啊!”
楚玉荷對他們的話并不理會,她走了進來,把宮燈放下。
小李子上前一步,攔著她:“你走,這里不需要你!
“小李子,莫要驚擾了娘娘。”阿諾適時出聲,她看著楚玉荷:“七妹妹來這做什么?”
“我來給姑母上柱香!背窈苫卮,或許是因為許久沒有說話了,她的嗓音有些嘶啞,今夜她也是趁著蘇氏睡著了才過來的。她之前一直被蘇氏關在了金玉院,消息閉塞,今天才知道婉貴妃薨的消息,她想過來,但蘇氏以太晦氣為由攔住了她,然后逼著她吃一些很苦的藥。
吃了好幾天都湯藥,她嘴里苦澀,但也比不上心里的苦。
阿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給了她幾張紙錢。
楚玉荷接了過來,然后全丟進火盆子里,火星四濺,可她絲毫不以為意,最后她起身給婉貴妃的靈前上了三支香。
小李子想罵人,但蘭草怕他沖動,趕緊攔著他。
“楚良娣,趕緊讓這個女人走!如果不是她勾引皇上,娘娘怎么會死?”小李子目眥盡裂,他痛苦道,“你們一個個人都是吃人的魔鬼!”
楚玉荷面色蒼白,顯然她是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罵,“我沒有勾引皇上!
“但事情是因你而起!毙±钭邮裁炊悸牪贿M去。
楚玉荷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她把最后一張紙錢丟進火盆子里,神色冷淡道:“其實姑母對我很好。”
“每次我與姐姐進宮回來后,姑母總會給一大堆的東西給我們!
“雖然她是我們的長輩,但更多的是她像個姐姐一樣照顧我們!
她眼神飄忽,似乎在回憶過去,但是語氣又像個不相干的人。
小李子嗚咽一聲,然后蹲了下來,用手捂著臉,大聲哭泣。
楚玉荷恍若未聞,她把宮燈拿在手上,轉(zhuǎn)身離去,夜風把她僅剩的一滴淚給吹走了。
“娘娘是奴才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人了!毙±钭硬亮瞬裂蹨I,或許是因為楚玉荷起了一個開頭,所以小李子也回憶了起來,“奴才以前是在皇后身邊當差的,后來因為冬日里除雪不盡心,剛掃完又來了一場雪,皇后摔著了,所以我們那一群人受到了責罰,全部拉到院子里挨板子,貴妃娘娘突然路過,似乎是覺得不忍心,于是就替我們幾個奴才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