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了幾日后,阿諾身子大好,又因為補品像不要錢似的天天都往她那送,所以連臉蛋都比之前紅透了些。
臨近年關,按理說六部的事情非常忙碌,連帶著新帝也忙了起來,不是時常批閱奏折,就是和大臣們在御書房商議事情,可以說忙得腳不沾地。
可就是在這異常忙碌的情況下,虞彥歧還能擠出來兩天的時間出來,帶著阿諾出宮去玩。原本上朝時候是上五休一,所以這兩天時間他可以充分利用。
阿諾聽到這個消息后呆愣了一瞬,隨即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笑容,對著前來稟告的公公道:“那就多謝公公了。”
秋杏趕緊從荷包里掏出幾顆金豆子遞過去,這個小太監(jiān)是方庸的小徒弟,名叫小全子,也算半個新帝的心腹了。
小全子笑得越發(fā)燦爛了起來,“陛下這會剛下朝,楚美人您就先收拾收拾,等會馬車就過來?!?br/>
等小全子離開后,阿諾才坐會榻上,語氣有些無奈,“陛下這是做的什么事啊……”
虞彥歧沒有下令,所以阿諾依舊呆在乾清宮,之前虞彥歧在的時候,也沒有同她說起這件事。
對此,秋杏自然是知道的,她猜測道:“或許是瞧您悶悶不樂,所以陛下才想法子討您開心?!?br/>
阿諾皺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悶悶不樂了?”
“可是您最近對陛下的態(tài)度與之前不一樣了,陛下才猜測您不高興,于是就……哄您?打算給您一個驚喜!”秋杏越說越覺得自己真相了。
“驚喜就算了吧,我只看到了驚嚇。”阿諾嘆了口氣,“這快要過年了,大家都忙里忙外的,陛下這時候要出宮,恐怕會遭人病詬。”
聽阿諾怎么一說,秋杏也覺得有些不妥,但這又有什么辦法呢?
“主子,說句大不敬的話,但凡您能給陛下一點好臉色,陛下也不至于這樣。”
阿諾有些不高興了,“我怎么沒有給他好臉色了?不對,話不能這么說,這天底下有誰敢跟皇上擺臉色啊,我看你這個小妮子是存心埋汰我呢。而且我禮儀規(guī)矩做的都讓人挑不出錯來,本本分分做著一個后妃該做的事情,你可不要污蔑我?!?br/>
“主子,如果您從一開始就怎么做,奴婢也不會說什么,但是您最近的態(tài)度轉變著實讓人捉摸不透?!鼻镄咏o她倒了一杯茶,她跟著阿諾的時間不長,但是也看的明白,“所以陛下心里就有想法了?!?br/> 阿諾咬著下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也沒有把秋杏這番話放在心里,“依我看,他就是太閑了,等會的時候我就跟他提一提擴充后宮的事情。”
秋杏一怔,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只是心里面為陛下默默地點蠟。
她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看清楚,陛下又不傻,自然發(fā)現(xiàn)了阿諾的變化,而且還在積極想辦法解決,而阿諾覺得就這樣也挺好。
所以這就陷入了一個僵局,一個進不去,一個不想出來,偏偏兩個當事人還沒發(fā)覺。
阿諾才等了一盞茶功夫,那邊馬車已經(jīng)趕過來了,阿諾特意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裳,頭上再罩著一面紗,遮掩住容貌。就算以前在平陽侯府的時候她也鮮少出門,委實是因為這張臉太招人了,那時候在袁州,她沒有戴面紗,走在大街上像被猴子一樣觀看,那感覺確實不太好。
一進馬車,阿諾就看到新帝大馬金刀地坐在一邊,阿諾沒有遲疑,坐到了他對面。
虞彥歧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他雖然也穿了一身不是很名貴的直裰,但是那通體的貴氣和霸氣卻怎么也遮掩不了,阿諾只一眼就垂下眸子,細聲細語道:“陛下今個兒怎么想著要出宮呢?”
虞彥歧冷笑,他這是為了誰?
“近來無事?!?br/>
阿諾啞然,怎么明顯的謊話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話了。她也知道虞彥歧做的決定向來是無人能左右的,只能道:“那公務都處理完了?”
虞彥歧頷首。
阿諾掃了他一眼,確實是最近太閑了。
馬車晃悠悠地出了宮外,因為虞彥歧不想興師動眾,所以只帶了向非和小全子兩個人,而阿諾則帶了秋杏。
但是隱在暗處的人卻是不少。
“坐過來。”虞彥歧沒有搭話,而是說了這三個字。
“嗯?”阿諾以為自己沒聽清。
“朕叫你坐過來,難道你還想要朕說第三遍?”虞彥歧眸子冷了下來,似乎在醞釀著暴風驟雨。
阿諾笑了笑,然后躬身坐了過去,“嗯,坐過來了。”
虞彥歧瞥頭看著她,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很蠢,自個在這把自己給氣的不清,但是偏偏給自己氣受的那個人卻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要不是向非在外面輕咳,他都想要打道回宮了。
阿諾看見他心情不好,只能不動聲色地夸道:“陛下能帶臣妾出宮,是臣妾上輩子修來的服氣?!?br/>
虞彥歧心頭一梗,原以為他聽了這句話心情會高興,但事實證明,他更生氣了。
他再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她連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好似被丈量過的一樣,一板一眼的,特別完美,也特別沒有生氣。
就算他盯著她的眼睛,依舊能找到瞳孔中的自己,但他還是感覺少了點什么。
他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從何而起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改變。
阿諾見他不說話,也默默地閉上嘴巴。
見狀,虞彥歧自嘲一笑,只能開口問她:“你知不知道朕要帶你去哪?”
阿諾配合地搖搖頭。
本來向禹提出來這個法子,他是不想用的,但是他以前查過阿諾在江南的事情,知道阿諾因為怕被人惦記,便很少出門。就算來到了京城,恐怕連京城有幾條大道都分不清,所以虞彥歧就起了這個心思,想帶她出來看看。
但話頭挑起來后,他有些后悔了,推了一大攤子公務出來,就是為了帶一個姑娘出來散心。
他應該是魔怔了吧。
“先去街上走走吧?!庇輳┢绲?。
“嗯?!?br/>
阿諾雖然挨著他旁邊坐,但一直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端坐,后背挺得很直,兩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微風不動。
虞彥歧用舌尖抵著后槽牙,壓下翻騰的怒氣,繼續(xù)問:“楚美人有想去的地方嗎?”
“沒有?!边@是實話,阿諾雖然有時候很想去外面走走,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轉過頭就忘了,所以現(xiàn)在問她想去哪,她也說不上來。
虞彥歧徹底沒了脾氣,他現(xiàn)在終于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以前的時候一直是阿諾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話,現(xiàn)在換成他絮絮叨叨地追在阿諾的身后說話。
得,是他自己作的。
兩人要出宮,自然不能坐宮里的車輦,所以虞彥歧便叫人拉了一輛看起來樸實無華的馬車,馬車雖小,但里面五臟俱全,茶水糕點軟枕火盆香爐都一一備好,坐著也算舒適。
桌子上還擺放著幾株剛摘的梅花,上面還帶著未消融的露珠,旁邊是煨好的茶水。
虞彥歧輕車熟路地取下來,然后從小抽屜里拿出泡茶的工具,一一擺放在桌子上。他記得他第一次在阿諾面前泡茶的時候,阿諾吵著要了一串糖葫蘆,他不喜甜,但是被阿諾猝不及防地親了一口,導致那杯苦丁茶索然無味。
阿諾不動聲色地看著,有些入迷,她發(fā)現(xiàn)最近這位皇帝陛下煮茶的次數(shù)有些多。
不過她嘴里說起來另外的事情,“不知道陛下打算何時擴充后宮?臣妾瞧著這后宮有些空曠?!?br/> 雖然虞彥歧對外是一種說法,但阿諾知道那只是一種托詞。
虞彥歧身形一頓,放下來手中的茶壺,眼里聚集起了寒冰。
阿諾又道:“臣妾私底下也派人去打探過,那日太后提及的幾位姑娘家世人品也是極好,她們進宮后,還能陪臣妾說說話。”
虞彥歧勾起嘴角,扯出了一個笑,不過那笑意卻被寒冰給消散了。
“你就那么想讓朕納后宮?”
或許氣到了極致,虞彥歧面上已經(jīng)不顯了。
阿諾不覺得有什么,“陛下,您怎么能這么問呢?新帝即位后,就應該把充盈后宮,增添子嗣,開枝散葉,這不是禮法嗎?”
虞彥歧沒有說話,氣氛罕見的僵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