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場鮮血淋漓的殺戮過后,周衛(wèi)極在呼嘯的北風中夢回連營,金戈鐵馬,寒意森森。
“叩叩!”早早的,藍怡家傳來敲門聲,周衛(wèi)極瞬間睜開雙目,起身。
藍怡打開門,是去而復返的雷天澤。
“四妹,早?!崩滋鞚傻Γ劢敲忌覓熘鴰捉z疲憊。
藍怡打開大門,“早,三哥快進來?!?br/>
雷天澤進來,本想把馬拴在驢棚里,見著安臥在正中的黑子笑道:“四妹,我看這小驢棚,應改名騏驥院了?!?br/>
看看臥在正中的一臉高傲的黑子,在看看固執(zhí)待在黑子身邊的小毛驢和小毛驢旁邊交頸而臥的小白小火,藍怡抽抽嘴角,的確是馬比驢多。
黑子掃了一眼雷天澤,看到他身后的身后的白馬追風,猛地站了起來,精神抖擻地一甩鬃毛,帥氣十足。
藍怡呵呵笑了,“三哥,黑子對追風,很有好感呢?!?br/>
當時在梅縣時,李金剛那匹白馬就讓黑子頻頻側目,現(xiàn)在遇著雷天澤追風,黑子這眼神又變了。人人都說白馬王子,黑子這匹黑馬,看來是好白馬公主的。呃,馬似乎是色盲吧?藍怡好笑地打量黑子和追風。
追風很有雷天澤的風范,一塵不染,垂眸安靜,似是沒有發(fā)現(xiàn)黑子一般靜立。
雷天澤拍拍追風的脖子,看著藍怡安靜的容顏,笑得和煦,“四妹,這黑子與周兄倒有幾分意趣相投?!?br/>
藍怡眨眨眼睛,沒聽明白。
“我這小小的院子能匯聚兩匹千里名駒,實是難得,它們倆哪個更厲害?”藍怡說著,卻拍了拍小毛驢的背,把自己剛拔出來的青草喂給它吃。小毛驢滿足地甩著尾巴,喜滋滋地吃著青草,不適瞟黑子和追風兩眼。
“若論腳程,追風比黑子更快些。但若論耐力,黑子比追風更好,更適合上陣殺敵?!崩滋鞚山忉尩溃吭隗H棚邊看著四匹馬,眼中露出快意,“等此番安定下來,三哥也幫你挑匹好馬。”
夏州大半已被周軍奪回,去了地頭蛇拓跋氏,再趕走契丹高昌,周軍便可寬政養(yǎng)民,在夏州牧馬。
大周雖重馬事,但境內適合養(yǎng)馬之地不多,京中驥院院左右駟廄,京外十六馬監(jiān),所牧之馬品種雖不錯,但奈何缺少可放牧之地,馬匹繁殖情況并不好。而契丹、女真等游牧民族手中有大量好馬,但他們都對大周實行馬匹禁運,使得大周馬事孱弱,不利遠征。夏州水草肥美,正可牧馬,一掃頹勢,甚至雷天澤覺得,李繼沖手中應握有大批良馬,只要能撬開他的嘴,得到這些馬種……
雷天澤眼神陡轉,勾起嘴角。
“家里有這些馬就夠了,”藍怡并不知他在想什么,“等到我再長高些,可以騎著黑子出去。”
走到門口的周衛(wèi)極腳步一頓,露出微微笑意。
雷天澤笑道:“還未來得及恭喜四妹,覓得良緣。”
藍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們已定下明年六月二十四成親,到時三哥一定要回來喝杯喜酒?!?br/>
雷天澤肯定地點頭,他掃了眼大門,眼眸一轉,“四妹,三哥著實有些好奇,不知當問不當問?”
藍怡點頭。
“這樁婚事,你可是心甘情愿的?”
周衛(wèi)極拳頭握緊。
三哥怎么會這么問?藍怡露出幾分茫然地表情,“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做主,小妹也覺得周二哥人還不錯?!?br/>
“四妹可是因為感激周兄上次對你們母子的救命之恩,才應下的么?”雷天澤再問,頗有幾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周衛(wèi)極臉色黑了起來,拳頭握得更禁,刀口隱隱作痛。
藍怡抬眸看著雷天澤,他一向進退得宜,為何要這樣問。當然,她不是小白花,雷天澤對她是有幾分欣賞藍怡是知道的,但僅是朋友間的欣賞而已,否則他也不會主動提出認自己為義妹。
“三哥,你怎會有此一問?”
雷天澤認真地看著她,“四妹才思高潔,三哥以為你若要改嫁,也應選才高八斗之士。三哥之意并不是說周兄不好,只是......”
周衛(wèi)極怒氣凝聚,他這是要干什么?!
藍怡聽明白了雷天澤的意思,直接打斷他,“三哥,我雖喜歡讀書,喜歡詩詞,但也喜歡種田養(yǎng)雞鴨,過溫馨平淡的農家日子。嫁給周二哥,我沒有一絲不愿?!?br/>
周衛(wèi)極現(xiàn)在是她的男人,絕不允許有人低看他。
雷天澤觀她眼神清亮平靜,真真沒有一絲不愿,展顏笑道,“如此便恭喜四妹了。不若把周兄也請過來,咱們一起吃個便飯,也算給三哥送行?”
藍怡正有此意,他的胳膊受傷了,自己做飯肯定不方便。
雷天澤看她轉身而去,滿臉笑意,展展衣袍向屋內走去。
藍怡轉過影壁墻,就見周圍極靜靜地站在門邊,雙目幽深地望著她,眉眼舒展,很開心。
她的臉“刷”得紅透了,剛才自己那樣大膽直白的話,他都聽到了?
飯擺了兩桌,周衛(wèi)極與雷天澤在堂屋的八仙桌上,藍怡與賈氏帶著兩個孩子在炕桌上吃。
“周兄,此番能捉住孽賊,多虧周兄籌謀。”雷天澤吃完,打開話題。
周衛(wèi)極眉眼帶笑,“接下來如何打算?”
雷天澤認真起來,“孽賊雖大半被捉,但仍有幾個借暗河躲藏未被捉獲,還需周兄費心。我明日回沙門島,帶八百禁軍押解李繼沖和拓跋孝直進京,交于圣上發(fā)落?!?br/>
周衛(wèi)極點頭,“幾個漏網之魚,難翻起風浪,你放心便是。不知圣上派了哪位將軍去收復夏州?”
“臨洮禁軍都巡檢使柴逸將軍,周兄與他曾在軍中共御契丹,應很熟悉。”雷天澤并未隱瞞,直言相告。
柴逸乃屬皇族,本也是郭南源手下干將,三年前被派去駐守臨洮。
“柴逸將軍驍勇善謀,擊退敵虜指日可待?!敝苄l(wèi)極點頭。
雷天澤低聲問道:“聽四妹說在梅縣時你曾與郭大人相遇,不知郭大人此番出京所謂何事?”
周衛(wèi)極看看他,雷天澤雖未出仕,但他乃是當今圣上幼時的伴讀,與圣上情誼非同一般,他怎么反過來問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