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之上。
船艙內,賈薔奮筆疾書。
既然要避開京城風波,那么短時間內不要在京中露頭,便只能多在江南待些時日。
只是除卻在江南讀書外,也不好虛度光陰,還要置辦些產(chǎn)業(yè)。
對他來說,積累財富倒在其次,關鍵在于,要以財富,勾連出一張有影響力的大網(wǎng)來。
封建時代,士農(nóng)工商的確乾坤有序。
然賈薔卻清晰記得,前世明朝末年時期,朝廷缺錢缺到那個份上,連皇帝龍袍上都快打補丁了,卻沒人敢打商稅的主意。
便是在中期時,天子派出的中官天使居然能被打跑,還是靠著藏身廁所才逃得一命,而組織打人者,則留下了《五人墓碑記》這等“傳世之文”。
這就是“財”之神通,這便是“利益”之重!
若非那張溥太過囂張,只知陰謀不知陽謀,說不得,還真能讓他成就一番大業(yè),而不是落了個不得好死的凄慘下場。
賈薔自忖不是張溥,但不妨借鑒一些路數(shù)。
一為財,二為影響力。
而在江南文秀之地,再想單純以烤肉起家,卻是不可能了。
就算能賺到錢,在江南士紳眼里,也不過粗鄙庖廚之流,難登大雅之堂。
既然是文華毓秀之地,幾乎人人讀書,那就干脆投其所好,辦個書局。
隨著印刷技術的高度發(fā)展,當下話本小說極為流行。
賈薔前世讀紅樓時,無論是寶釵還是黛玉這樣的閨閣千金,都讀過話本小說,賈寶玉甚至還帶了許多禁書進園中。
由此可見,書局是一門好生意。
更重要的是,依托書局,不僅能夠印刷話本小說,還能在印刷些私貨……
前世而來,賈薔知道報紙的重要性,可惜古人也不是傻子,對民間言論管制不輸后人……
宋時尚好,進奏院抄錄的抄報上,可以加一些擦邊的奇聞異事,以吸引眼球,提高銷量。
但到了燕朝,抄報變成了京報,京報上所有的內容,必須全部出于官府邸報,民間京報絕不允許私自發(fā)布新聞……
當然,凡事總有應對之策。
就賈薔所知,南省風氣素來開放,雖京報上不許發(fā),但沒說話本小說里也不準發(fā),因此有書局就將小說按章回分成若干份,日日連載,而在小說里,就會夾帶上不少私貨,甚至還有廣告……
話本小說銷量越高,廣告費越足。
如何,是不是很有熟悉的感覺……
對于希冀掌控一定話語權的賈薔來說,再沒什么比開設一家書局更便宜的事了。
當然,南省各地書局雖不說遍地都是,卻也是星羅棋布。
能活出彩的,百家里未必能有一家。
古人的節(jié)操比其前世的網(wǎng)文作者強不了多少,套路玩兒的飛起。
便是曹公文中也曾鄙夷唾棄曰:至若佳人才子等書,則又千部共出一套。
套路文溜的飛起!
所以缺的不是書,是能大爆的火書!
賈薔自不敢將“斗羅”之流抄于書上,怕要毒死一代人……
但賈薔腹內仍有好書啊,譬如那《白蛇傳》!
作為中華四大民間故事,《白蛇傳》能流傳數(shù)百載而不衰,可見民間受眾有多廣。
賈薔有信心能大爆一把,只是……
他頓下筆,看著自己寫的數(shù)千字有些遺憾。
這種近乎白話文的文筆,在當下這世道里,別說大爆了,多半要活活撲死……
當下話本小說,雖不要求像昆曲那樣,段段有典故,字字有深意,古奧典雅,沒個舉人功名聽都聽不明白,卻也不能太大白話。
他如今雖每日苦讀四書和《四書大題小題文府》,但這玩意兒是專門針對八股應試的,和文筆關系實在不大。
不過也沒關系,大不了,等收購一書局后,請兩個寫書的槍手,按照他寫的故事脈絡,再潤筆“翻譯”一回就是。
念及此,賈薔繼續(xù)下筆如飛!
萬丈高樓平地起,其實想想,此時出京城,仿佛就是出了一座牢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