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靈魂出竅?
如果這種感覺就叫做靈魂出竅,那陳熾是切切實(shí)實(shí)的體會到了。
一時間,他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是真的停止了。
只有近在咫尺的她的臉,她閉著的眼睛,她纖細(xì)卻并不濃密的睫毛,還有——她壓在自己嘴上的,她的唇。
生硬,卻又柔軟。
動作是生硬的,觸感卻是柔軟的。
不像上一回那樣,說是“咬”來的更合適。這回是真切實(shí)意的“吻”,雖然很生澀,雖然碾壓的又笨拙又稚嫩,卻是——卻是弄的他的整個人都僵直掉了,心跳停止,連呼吸甚至在那一刻都停滯掉了,只有唇上的觸感和近在咫尺的她是如此之清晰,清晰到在他瞳孔中和腦中在無限放大,如雷聲呼隆隆不停炸響。
這還沒完,她似乎已經(jīng)不滿足這樣的淺嘗輒止,舌尖伸了過來,想撬開他的牙齒。奈何他整個人緊繃到牙關(guān)緊閉,未果,才撤了回來,略微不滿的睜開了眼睛。
她琥珀色的瞳孔里,陳熾的姿勢一定很可笑,五官似乎都在臉上石化了,僵在那里,本來修長的眼睛因?yàn)檎痼@睜成了溜圓的形狀,往常那種滿不在乎的俊逸氣質(zhì)早被拋去了半空。眼下倒像顆被人欺負(fù)了的小白菜,畏畏縮縮,上氣不接下氣——好像再去戳一手指頭,就能霍然倒地的那種。
“你……”陳熾臉都憋白了,才擠出這么一個字。
“你不是說是我先招惹的你,要我負(fù)責(zé)?!睂Ψ桨逯绯5囊粡埬绢^臉,看不出太多情緒,只有臉色微微泛紅,不過也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她說,“我負(fù)責(zé)。”
然后再度欺身上前,又啄了他一下:“我負(fù)責(zé),好不好?”
最后這三個字她吐的很輕,鉆進(jìn)耳朵里簡直像條渾身帶著粘液的蟲子,伴著唇上再度的輕輕一暖,只叫人覺得渾身一個激靈!空氣終于能再度進(jìn)入胸腔,陳熾胸口劇烈起伏,大喘著氣,一瞬間有種潰不成軍扭頭想逃的沖動!
什么情況?什么情況?!
他堪堪的用胳膊來撐著身子才不至于搖搖欲墜,全然不顧身邊更搖搖欲墜的吊瓶。
“噯,小心——”她探身過來,想按住他亂動的手,卻是陳熾已經(jīng)先她一步,飛速拔去了手背上的針頭。
因?yàn)檩斠?,手背上一片的淤青,可他就用這只手,捧住了她的臉。
一只不夠,另一只緊跟其后——她的臉又瘦又小,捧在掌心里也不過那么一丁點(diǎn)大,卻是氣勢滔天,堪比倩女幽魂中的千年樹精姥姥,震嚇的他后心此刻渾然黏濕成一片。
他捧的她那么緊,幾乎像是在勒住她的脖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如果用心的看,會發(fā)現(xiàn)她琥珀色的眸子竟是半透明的,她就用這雙蠱惑人心的眸子直直望著他,像要一直望到他顫栗不止的內(nèi)心深處。
她說:“知道?!?br/> 陳熾的喉中似是傳來一聲嘆息,他人在發(fā)抖,披在肩頭的外套隨著他直起的上身滑落,雪亮的燈光射在他濃黑的眉眼上,以及累累傷痕的胳臂上——下一秒,他的手指按去了她的后頸,將她緊緊的擁向自己,低頭深深吻住了他魂牽夢繞的女孩。
氣息是熱的,燙的,迷亂且困惑。困惑卻堅定,似是充溢著孤注一擲的勇氣,在戰(zhàn)栗中輾轉(zhuǎn)廝磨廝磨輾轉(zhuǎn),他的唇舌貪婪,生猛,只向懷中人盡情的攫取——這一刻的悸動,使他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只是本能的抱緊她,想將她嵌入去自己身體里那樣的緊密,緊些,再緊些。
尾巴,尾巴啊……
齊天手里捏著一瓶安神的藥,疾步走在醫(yī)院的走廊中。
星星的奶奶術(shù)后反應(yīng)良好,人雖還沒醒,但大夫說已無大礙。終于暫放下一顆心來的涂芳趕他們一家趕緊回家去,說連累了他們一晚上了,趕快回去休息!這邊留她一個人即可,人多了人家醫(yī)院也不樂意。
芳姨還囑咐,如果小虎醒了,就稍上他和星星一起回家。大人孩子的都被折騰過這一遭,也是受罪。
父母已經(jīng)去開車了,他過來看看陳熾這邊的情況。
他記憶力很好,很快找到陳熾輸液的病房,門是虛掩著的,雪亮的燈光從門上的玻璃穿過射在腳背上。齊天擔(dān)心陳熾還不曾醒,所以輕手輕腳,微微推開房門:“星——”
那個名字卡在了喉嚨里,從他站立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床畔的一切:陳熾跪坐其上,懷中緊緊抱著個女孩——女孩很瘦,在他懷里仿似盈盈一握,頭發(fā)不是純黑,而是帶些微黃的亞麻色,被他的掌心揉搓著、蓬松著。
他們在接吻。
很認(rèn)真,很深情,他甚至都能聽到陳熾在喃喃喚她“尾巴”。
尾巴?
為什么是尾巴?那分明是星星……
是他從小守著護(hù)著看著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