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二年冬,浙東。
北風刺骨,席卷大地。
二十萬石糧食的賦稅強加于本來就貧苦的浙東百姓手中,成為了一副不可能解開的枷鎖。
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別冷……
“軍爺!軍爺!求求軍爺發(fā)發(fā)慈悲,給唔家留一點糧食吧?!?br/> “不,不能搶走,這是唔家春耕的種糧??!”
無數(shù)百姓隨著被搶走的糧食跑出家門,哀嚎聲響徹浙東。
強者死死拽著糧食袋不放,弱者跪地哭喊求饒。
“去你娘的南蠻子,他媽的刁民!”
“啪!”
火辣辣的皮鞭抽在漢人的臉上,卻依舊沒有人放手。
對于這些樸實的浙東百姓來說,糧食就是他們生活的全部。
拉拉扯扯久了,那些拽著糧袋拉來拉去的漢人終究引來了征糧蒙古人的不爽。
不爽之后,便要殺人了。
“刷——!”
一個蒙古百戶突然猙獰一笑,抽出了彎刀,朝著一個浙東漢子的心窩捅去。
“撲哧!”
刀尖刺進浙東漢子的胸膛,又從后背穿出。
刀口處噴出的鮮血一半濺在了蒙古百戶的臉上,一半灑在了糧袋上。
那漢子眼神一滯,當場喪命。
“孩子他爹!”
一個趴在窗前婦人突然爆發(fā)出一聲極其凄厲的哀嚎,從屋內跑了出來,緊緊抱住了那漢子的尸體。
看著不遠處凄慘的一幕,家家戶戶正在門口死死拽著糧袋的漢人頓時愣住了。
“官…官狗子殺人了!官狗子殺人了!”
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句,也不知是誰率先動了手,原先正在和那些元軍爭搶糧食的鄉(xiāng)民不約而同地住了手,轉而將無邊的怒火化作狠厲的拳頭,重重的打在蒙古人的臉上。
蝗災旱澇,千里荒蕪一片,他們忍了。
黃河決口,洪災泛濫數(shù)省,他們忍了。
寶鈔貶值,一夜之間如同廢紙,他們也忍了。
一次次的忍耐,一次次的變本加厲。
中華民族的百姓能吃苦,能受累,能忍受統(tǒng)治者一次次無理的要求。
但并不代表他們不會奮起。
最偉大的隱忍應是預備反抗。
這一次,浙東人不忍了。
“大家伙兒,天師張士誠在應天保佑俺們,不要怕!”
幾個三清教會的教眾不動聲色的拔出了腰間藏著的刀,割下了為首那個蒙古百戶的頭顱。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你們生來都不比誰賤,奮起努力,跟俺殺元狗!把韃子趕出中原!”
看著那個被甩在上空的頭顱,原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浙東百姓勉強鼓起來勇氣。
“張士誠”三個大字對于江浙百姓來說如同一面旗幟,一面反元的旗幟。
“抗暴元,跟俺走。刀在手,殺元狗?!?br/> 那三清教頭大喊一聲,率先殺向了元軍小隊。
那原先囂張撥扈的收糧元軍看著數(shù)千暴怒的鄉(xiāng)民,頓時愣在了原地。
近百年的富貴生活把他們這群自詡為草原之狼的漢子變成了羊。
無數(shù)的苦難則將“漢人”這個民族從軟弱的綿羊轉變成了兇狠的狼。
當暴政再次直面漢民,攻守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