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州,鳳華縣。
酉時過后,軟香閣便迎來了一天中最熱鬧的時段。越發(fā)深邃的夜幕與此處周邊高掛的一連串燈籠形成了鮮明對比,而勞碌了整天的人們也如尋覓火光的飛蛾一般,會不自覺的走向這片歡愉之地。
“大人,奴家這樣做,您舒服嗎?”
“啊,不錯不錯,可以再用力一點?!?br/>
“那奴家就加把勁咯?!?br/>
“來吧。啊——”
像這樣的鶯聲燕語在青樓里可謂再常見不過,但房間內(nèi)的情景卻和偶爾傳出的低吟并不那么相稱。
只見一名女子衣衫完整的坐在床頭,正使勁按揉著中年男人的肩頭,因為長時間的發(fā)力,令她已是氣吐如蘭,香汗淋淋。
“怎么樣,呼,奴家的技術(shù)有沒有進步?”
“嗯……肩頭的力道還差了些,你可以考慮加緊拇指,用指節(jié)去按壓。”男子瞇著雙眼指點道。
此人正是趙大海。
老實說,他也沒預(yù)料到自己的提議會取得如此大的成功。什么琴棋書畫,什么能歌善舞,在按揉捏捶面前都不值一提。前者或許能吸引到真正的高雅之士,但這兒不是京畿上元,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城,放松筋骨、舒緩疲勞才是大部分顧客所需要的服務(wù)。
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軟香閣的規(guī)模就已經(jīng)擴大了數(shù)倍,甚至將寫有店名的燈籠掛滿了整條街道。
而店內(nèi)的服務(wù)也分出了一部分“素餐”,單純的只進行推拿按揉,把價格放低至三成后,生意居然也火熱朝天,反響如潮。
如果說人生有頂峰的話,他覺得現(xiàn)在已經(jīng)登上了這座頂峰。
與軟香閣競爭的紅櫻館眼見無力支撐,關(guān)門大吉已是可以預(yù)估的事情,沒了對手,東家還會像這樣厚待他嗎?
趙大海見過太多卸磨殺驢的例子。
他不想去驗證人性,那比賭博更加可怕,因此提前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只要在跌落之前抽身遠去,自然就看不到這跌落的一幕。
何況在鳳華縣的這段時間,已經(jīng)夠長了。
若是日子太過安逸,想再動起來可就難咯。
等過兩天便啟程吧,他心想。
這時,門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官爺,您要找的人就在這里面。”
官爺?
這個時候,怎么會有當官的來找他?
趙大海下意識就望向了靠床的窗子——自己好像很久都沒干過坑蒙拐騙的事了吧?
“師父,你在里面吧?”
然而傳來的聲音令他眉頭一挑,那不是自己的徒弟又是誰?
“啊,莫非來的是您的高徒?”給他按捏的杏子眼睛都亮了起來,如今誰不知道趙大海的弟子一飛沖天,不僅攀上公主不說,還直接升任為金霞樞密府的從事。那可是五品大官,衙門里的知縣見了都退讓行禮的人物!
只是趙大海為人行事不羈,又出身低微,大家都不覺得這樣稀薄的師徒關(guān)系還能延續(xù)得下去,因此也就平時開玩笑時說說。但這一聲“師父”,無疑證明了對方的態(tài)度。
然而趙大海的反應(yīng)卻讓杏子大感意外。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穿上外套就想朝窗口溜去。
但來者的反應(yīng)更快。
見數(shù)息沒回音,對方直接撞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