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完溫泉后，皮膚變得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軟軟滑滑、白白嫩嫩。簡靈仔細(xì)涂完身體乳，穿上自己的衣服，到門口等程知栩。
　　
　　旁邊有家便利店還沒打烊，白熾燈透過窗玻璃照出來，落在刻著花紋的地磚上。
　　
　　簡靈下頜埋進(jìn)圍巾里，雙手插兜走進(jìn)去。很小的一家店，里面只有幾排貨架，一個穿著藍(lán)色工作服的員工站在過道理貨。
　　
　　逛了一圈，簡靈拿了幾袋零食，到柜臺結(jié)賬，柜臺一側(cè)放了一個老式冰柜，里面堆滿了五顏六色的雪糕。
　　
　　簡靈心血來潮，打開冰柜，從中挑了一支芒果味的雪糕，跟那堆零食放在一起，推給收營員。
　　
　　付了錢，她將塑料袋的提手掛在手腕，一邊走一邊剝開包裝紙，里面是淡黃色的芒果造型的雪糕，表面掛了一層白霜，透著絲絲冷氣。
　　
　　她張嘴咬了一大口，當(dāng)即冰得打了個哆嗦，從嘴巴到太陽穴都是木的，真切地體會到了凍得腦仁兒疼是什么感覺。她張著嘴哈出一口氣，不舍得吐出嘴里那塊雪糕，又不敢嚼，眼淚都快凍出來了。
　　
　　一陣寒風(fēng)吹來，渾身都是涼的。
　　
　　簡靈原地跺了跺腳，一抬頭，瞧見距離自己五步遠(yuǎn)的男人，愣住了，有種被逮個正著的倉惶感。
　　
　　程知栩幾步走了過來，不用問就知道什么情況，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緊鎖著眉頭：“還不吐出來？大冬天吃雪糕不怕吃出??？”
　　
　　“買都買了，不吃浪費(fèi)。”簡靈嘴里含著的一大塊雪糕沒化，舌頭凍得沒知覺了，說話含糊，“我腦子一熱買的，誰知道這么涼。”
　　
　　“豬。”
　　
　　程知栩手掌控住她的后頸，將她腦袋按過來，低下頭覆過去，嘴唇相觸的一瞬，他就知道這玩意兒有多冰了。
　　
　　舌尖一勾，雪糕到了自己嘴里，程知栩皺著眉三兩下嚼了咽下去，嘴巴里也是涼的，另一只手奪走了簡靈手里剩下的雪糕。
　　
　　他不愛吃這東西，視線掃了圈，毫不猶豫扔進(jìn)垃圾桶。
　　
　　簡靈傻站在那兒，怔怔地看著他，抿了抿唇瓣，仍舊是冰涼的，沒有溫度的，可上一秒溫軟的嘴唇貼上來的觸感尚未消失。
　　
　　趁她失神，程知栩檢查了一遍她買的零食，確定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才放心。
　　
　　“你怎么跟小孩兒似的，大人稍微離開一會兒就亂吃東西?！背讨蛘f，“我沒出來，你打算吃完整根？”
　　
　　簡靈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說了心血來潮買的。”
　　
　　兩人坐車回到民宿，下車后，程知栩牽著她的手徑直進(jìn)到自己的房間：“肚子餓嗎？給你叫份宵夜？”
　　
　　看她買了挺多零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晚餐沒吃飽。
　　
　　“不用，我不餓，就是嘴巴有點(diǎn)饞?！焙嗢`從袋子里拿出一包零食，嘩啦一聲撕開，蹬掉了鞋子，盤踞在沙發(fā)上吃起來。
　　
　　程知栩倒了杯水給她，脫下羽絨服掛在衣架上，擼起毛衣袖子，坐在桌邊打開筆記本電腦，查看郵箱。
　　
　　簡靈邊吃邊玩手機(jī)，時不時發(fā)出老鼠一樣咯吱咯吱的聲音，扭頭看向程知栩：“你發(fā)給我的照片里沒有橋上那一張。你那時候拍完我看過，還挺好看的，你發(fā)給我好不好？”
　　
　　程知栩手指抵著下唇，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沒抬頭，說：“自己拿?！?br/>　　
　　簡靈放下零食，爬過去拿他的手機(jī)，熟稔地按開鎖屏鍵，又是自動進(jìn)入主頁面，真想提醒他，手機(jī)還是設(shè)置密碼比較安全。
　　
　　她點(diǎn)開相冊，發(fā)現(xiàn)程知栩那會兒發(fā)給她的照片只是九牛一毛，他相冊里還有好多張，她挑出好看的傳到自己手機(jī)上。
　　
　　簡靈手指劃動著屏幕一直往下翻，一不小心就劃過頭，指尖倏地一頓，按住其中一張點(diǎn)開。
　　
　　是她埋頭吃飯的一張照片。程知栩什么時候拍的？她都不知道。
　　
　　再往下翻，簡靈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這這……被她刪掉的照片怎么還在相冊里？！她的記憶錯亂了嗎？？？
　　
　　“程知栩！”簡靈爬起來趴在沙發(fā)靠背上，朝辦公桌后面的男人大喊一聲。
　　
　　程知栩手指一抖，打錯了字，按了下刪除鍵，刪掉那個字，抬眸看過去，茫然不解：“干什么？”
　　
　　簡靈伸長手臂把手機(jī)屏幕遞給他看，上面是她坐在咖啡廳里，一只手托腮，歪著腦袋扮可愛的照片。程知栩抬了抬眉毛：“有什么問題嗎？我?guī)湍闩牡?。?br/>　　
　　“不是！”簡靈以為他沒看清，跳下沙發(fā)，穿著襪子跑到他身邊，指著照片上方顯示的拍攝日期，“很明顯這不是你今天下午在咖啡館里給我拍的，這是我的自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我錯把你的手機(jī)當(dāng)成葉歸舟的，拍了幾張自拍！”
　　
　　程知栩表情略微變了變，很快恢復(fù)自然：“是嗎？”
　　
　　“是的?！焙嗢`還不知道這個男人在裝傻，努力解釋這張照片的來源，“你看照片里的衣服啊，不是我今天穿的?！?br/>　　
　　說著，她往后翻了翻，眼睛越瞪越大，豈止是一張，她當(dāng)初刪掉的幾張照片全部完好無損地躺在手機(jī)相冊里。
　　
　　程知栩見瞞不住了，揚(yáng)唇一笑：“嗯?！?br/>　　
　　“嗯什么嗯，你不打算解釋一下照片為什么在這里嗎？我記得后來我找到你，當(dāng)著你的面全部刪掉了?！币粡堈掌紱]留。那時候跟他還不熟，她是忍著尷尬主動找他的。
　　
　　“解釋什么？”程知栩繼續(xù)笑，“照片刪除三十天內(nèi)可以找回來。”
　　
　　簡靈默然，過了片刻，她戳著他的手臂問：“你為什么會恢復(fù)？”
　　
　　程知栩的視線轉(zhuǎn)回電腦屏幕，不愿多說。
　　
　　擱以前，明知道他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簡靈絕不會不懂事打擾他，但是現(xiàn)在她控制不住好奇心：“你說不說？”
　　
　　“覺得你拍的照片有趣就留下來了?！背讨虮凰p得沒辦法，只好說了實話。
　　
　　簡靈又翻到前面那一張，看一眼日期，是他們確定關(guān)系那一晚，一起在公寓吃飯，他可能是趁她沒注意偷拍的。
　　
　　“那這張怎么解釋？”她努努嘴。
　　
　　“簡靈。”
　　
　　“嗯？”
　　
　　“我拍自己的女朋友犯法嗎？”程知栩手指搭在鍵盤上，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
　　
　　簡靈張了張嘴，把即將出口的話咽回去，說不過他，因為的確不犯法。
　　
　　“把鞋穿上，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大冬天別總是光腳踩在地上?！背讨虮凰驍嗔怂季w，郵件回復(fù)到一半停下來，視線落在她腳上，“自己體質(zhì)不好，還不知道注意一點(diǎn)?！?br/>　　
　　簡靈踮著腳尖小跑回去，重新縮在沙發(fā)上，抱著他的手機(jī)看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