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燃燒,發(fā)出噼啪的聲音,溫泉屋里,并非沒有源石燈,只是一般來說,并不會打開。
在搖曳的燈影當中,老板的故事,徐徐展開。
“夕娥望著穿好衣服的丈夫,并沒有阻止他的意思,她知道任何的勸說都是徒勞,索性就讓丈夫去做這件他非做不可的事。理智告訴她:自己丈夫做的這件事,至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小家?!?br/> “但感性讓她顫抖著,她咬著嘴唇,雙臂環(huán)抱著自己,努力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而她的丈夫似乎看透了夕娥的心思,輕輕的走上前,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在出門之前,他囑咐夕娥:桌上的醉太平,若我不回來,你便喝了罷。”
“說完他便出了門,走向了屋外的火光,只是他這一曲,卻從此再沒回來?!?br/> “和夕娥丈夫一樣的人有多少,在后世所有版本的傳說中,都沒有人提及。所以和夕娥一樣的人有多少,同樣沒人知道。那駭人的天災持續(xù)了七天七夜,夕娥也在自己的空房里坐了七天七夜?!?br/> “桌上的飯菜涼了又熱,壞了便重做;桌上的酒卻正相反,從來沒有被誰動過。而久坐在餐桌前的夕娥,也在這七天里,變得面容憔悴?!?br/>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了第七個晚上,房屋外面?zhèn)鱽砹巳齼陕暫?,原來是對抗天災的先行者們回來了。只是寒暄的隊伍里,并沒有丈夫的聲音。”
“過了月半,便是有缺。缺了一角的明月透過窗欞,落在夕娥面前的酒杯中央。”
“夕娥記得,面前的酒叫醉太平,是丈夫在結(jié)婚之前為她新釀的酒。酒如其名,一杯紅霞現(xiàn),兩杯夢太平,三杯醉生夢死。”
“而且啊,有的酒是越喝越迷糊,這醉太平正相反,是越喝越提神。就是眼前看著的東西全都變成假的,據(jù)酒坊的伙計說,這酒喝下去,眼前就真真的能見到太平美景。”
“萬念俱灰的夕娥想起了丈夫的囑托,她舉起自己和丈夫的酒杯,輕輕地碰了一下,一前一后地,把兩杯酒都喝了下去。似是不盡興,夕娥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
“她端著快要溢出來的酒,明月透過窗欞,在酒中留下了從未見過的圓滿月影。她就這么對著面前的飯菜獨酌,獨自坐到雄雞三唱?!?br/> 老板的聲音,有些的漠然,可在場的人卻都能聽出那一股淡淡的悲傷。
“就這樣直到第八天的清晨,夕娥才拎著酒壺,踉踉蹌蹌地從屋里走了出來?!?br/> “那一刻她仿佛又一次在自家的院子里看到了那個高大的身影,她搖搖晃晃的走過去,眼神有些迷離,在她眼中,那不就是自己丈夫的背影嗎?!?br/> “為了給自己壯膽,她又喝下一杯酒,搖搖晃晃地,朝著那身影湊過去?!?br/> “你,你怎么才回來呀。夕娥環(huán)抱著身影的軀干,就是不肯撒手,嘴里不斷的呢喃著:你餓了沒,我去把菜給你熱熱?!?br/> “然而,那身影一句回復都沒有?!?br/> “直到一陣微風吹過,夕娥感到有什么刺刺的東西撫摸過自己的臉,下意識的,夕娥握住了撫摸自己臉的東西,才發(fā)現(xiàn)那是柳樹的葉子,而自己眼中所謂丈夫的背影,原本是院子里的一棵大柳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