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勢如破竹,人聲嘈嚷,警燈在雨幕下由遠及近,穿著雨衣的交警捋了把頭發(fā)下了車,心想這東臨市每年這兩月的雨夜都亂得不成樣子。
剛走進事發(fā)現(xiàn)場的人堆里,就看見一個男人在打開后車門。
一交警面無表情地指著前方說:“唉,別破壞車禍現(xiàn)場。”
那人根本沒理他,交警加大了聲音:“說你呢!”
劉叔趕緊解釋,“里頭還有個人?!?br/>
交警問:“受傷了嗎?”
“傷了傷了,人昏迷了,我們打了120現(xiàn)在還沒過來?!?br/>
車雖損毀嚴(yán)重,但是安全氣囊彈出及時,劉叔身上倒是沒什么傷,只有額頭被破碎的擋風(fēng)玻璃割了幾個小口子,血水都被雨水沖刷干凈了。
交警靠近那車頭撞毀在燈柱上的事故車輛,“人傷得重不重,前面路口也出了不同程度的車禍,堵車比較嚴(yán)重,急救車恐怕暫時過不來,這兒離醫(yī)院又遠。要是人傷得不重,可以自己開車送醫(yī)院?!?br/>
陸淮深拉開車門,看見了匍匐在車?yán)锏慕迹诎l(fā)蓋住大半張臉,他喊了聲‘江偌’,聲音卻很快被淹沒在各種各樣的雜聲中。
后車身大概向右傾斜了二十到三十度,剛才路人想將江偌拉出來,車門大開,滂沱雨水灌了進去,江偌的衣服和頭發(fā)全被淋濕,一只高跟鞋不知所蹤,另一只半掛在足掌上。
不甚明亮的路燈和車燈下,陸淮深看見她背上有血漬,心里一緊,不知她傷情如何,他不敢妄然去碰她。
“江偌?!标懟瓷盥曇舻统辽硢?,企圖喚醒她的意識。
話音剛落,陸淮深見她擰了擰眉心,連忙探手去撩開她的發(fā)絲,拍著她的臉,“江偌,醒醒,聽得見我說話嗎?”
江偌眼皮動了動,卻遲遲沒睜開。
陸淮深加大了些力道,手指觸感冰涼,她整張臉也是慘白的,像是體溫與血液同時在慢慢從她身體內(nèi)流失。
這久遠又似曾相識的感覺,讓陸淮深心中一凜,他伸手便要去掐她人中。手上還沒用力,江偌顫顫的睜開了眼。
陸淮深托著她的臉,臉色發(fā)白,“江偌?江偌,看著我?!?br/>
江偌意識昏沉中被痛醒,睜開眼,右眼視線還像是被什么糊住一般,耳朵里嗡嗡作響,熟悉的聲音宛如天外來音,遙遠模糊。
江偌稍稍清醒之后,動了動唇,緊攏眉心,只說了一個字:“痛……”
“哪里痛?”
陸淮深剛說完,江偌自己用左手撐著前面椅背抬起頭來,陸淮深的表情漸漸凝固。
江偌右臉全是血。
她眼皮沉重,眼神迷蒙的瞧著他,愣愣的問:“怎么了?”眨了眨眼,茫然又驚慌,“我右眼怎么還看不清楚,里面好像有東西……”
江偌剛說完,想用手去擦眼睛,結(jié)果剛動了動自己發(fā)麻的右手,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別動,把眼睛閉上。”陸淮深趕緊制止她,拿了車上的毯子去給她擦臉,又見江偌剛剛枕著頭的扶手箱上,稠紅一片。
擦干凈她臉上血,陸淮深托著她腦袋看了半晌,沒發(fā)現(xiàn)有傷痕,那血就不是從頭上流出來的。
陸淮深讓她睜開眼,“你哪里痛?”
她既然恢復(fù)了意識還能自己坐起來,應(yīng)該沒傷到內(nèi)臟,陸淮深扳過她的身,這才看見一片不大的三角形玻璃插在她手臂上,血都是從那兒流出來的。
江偌難受得不大能說出話,頭暈還伴有時不時的耳鳴,但身體上的痛處又激烈地傳來,使她被迫保持清醒。
陸淮深拿起她散在一旁的包,將她打橫抱起來。
救護車遲遲不來,手臂上血流不止,陸淮深打算自己開車送她去醫(yī)院,讓劉叔留下跟交警交涉。
陸淮深把江偌放在副駕駛,為了避免碰到她手臂上的玻璃,只得將安全帶扣在她腋下。
江偌不看還沒覺得有什么,看見穩(wěn)穩(wěn)扎在自己手上的玻璃片后,反而覺得那疼痛越演越烈。
雨天事故頻發(fā),醫(yī)院急診燈火通明,收了不少交通事故患者。
陸淮深在路上就讓裴紹安排了認識的醫(yī)生加班來就診,江偌下了車就被放上擔(dān)架。
檢查結(jié)果出來,輕微腦震蕩,身體其他各處有不同程度的擦傷和撞傷,比較嚴(yán)重的就是手臂上的外傷,以及右手腕和左腳踝有輕度軟組織損傷。
取了玻璃,清洗完傷口,又給手腳上了藥用紗布綁好,江偌才一身污臟狼狽坐在輪椅上,被推去了vip病房區(qū)。
因有腦震蕩現(xiàn)象,需留院觀察。
陸淮深去辦住院手續(xù),江偌坐在病床上,護士給拿了換洗病號服給她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