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還沒來得及躲,云鐵錘的荊條就打下來了。
聶大郎擋在她前面,挨了一荊條。
云朵憤怒,“你們要再敢打一下,一個毛都拿不著!”
她眉毛豎著,小臉陰沉,黑白分明的大眼滿是怒火,憤怒的瞪著云鐵錘。太可惡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說???
楊氏看她惱火,想到她死都不肯跟她回家,非要賣給聶大郎,皺皺眉,叫了云鐵錘,“別打她!好好說話呢!你動啥手啊!”
云鐵錘還想再打,這死丫頭膽敢跟他這個當?shù)臋M起來了,就該打!
楊氏拉了他一把,咧著嘴道,“你這丫頭,啥時候脾氣長這么大了,你爹嚇唬你呢!”
云彩已經(jīng)嚇的小臉發(fā)白了,卻不是被云鐵錘打人嚇的,而是被云朵敢對爹娘怒斥發(fā)火嚇的。
“不打你,你就趕緊把做魚的法子教出來!”云光孝抬著下巴得意的哼道。
“做魚的法子我死了會帶到土里,誰也不教!”云朵冷笑。
“你……”云光孝惱怒的瞪著云朵,這死丫頭敢不交出來,還對他冷哼甩臉子,真是膽子肥了!
“不交出來就別想走!”云鐵錘今兒個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做魚的法子弄到手,“憑啥聶家能賺大錢,我們家卻只能賣那不值錢的豆芽菜?”
看云朵一臉冷硬的表情,楊氏眼神一轉(zhuǎn),開始說軟話,“傻丫頭!你看那聶家以前啥樣,現(xiàn)在啥樣。他們家一天都賣好幾百文,可誰想著給你買身衣裳穿了?這些長時間,那掙的錢,可都成他們聶家的錢了!要不是你,他們能掙三瓜倆棗就上天了。可你看他們掙那么多錢,對你又啥樣?要不是你能給他們做魚掙錢,你在他們家過的還不如狗呢!”當著聶大郎的面兒,大說聶家人的壞話。
雖然說的是真的,但她這個親娘也絕對沒有好到哪里去!
楊氏看她不吭聲,又指著聶大郎道,“你是被豬油蒙了眼了!你看看這聶大郎!病的跟小雞子似的!他還是聶家的養(yǎng)子,沒有他,聶家連丫頭片子都生不出來,可你看他在那聶家過的啥日子?都說他拖累了聶家,我看那家人恨不得掐死他,省的養(yǎng)著他浪費糧食,看見他心里煩!”
云朵嘴角抽了抽,真會說話!怪不得跟人吵架,基本沒輸過。連劉氏都被她罵的還不了口。她想了下,道,“讓我?guī)湍銈円部梢?,不過我有條件?!?br/>
楊氏有些不滿,不過現(xiàn)在先把法子套出來再說,“啥條件?你說!”
“魚我不教給你們,聶家他們也做不長。我可以教你們個別的辦法掙錢,但條件是,給大姐撐腰,不許讓那家人欺負她們娘倆。云彩是你閨女,不是下人,不準再對喝罵毆打!家里的活兒讓大的干,你們不愿意就自己干,云彩還是個孩子!”云朵話說完,那邊云彩已經(jīng)紅著眼哭起來。
怕楊氏和云鐵錘打她,不敢哭出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抖著小肩膀,不敢出聲。
云朵看的一陣心疼,小云朵以前也是這么過來的,所以她才沒有一絲求生的念想。這重男踐女的行為她沒辦法阻止,也無法改變,只能盡一份力幫助她們。
楊氏還以為是啥條件,原來就是這個,“這有啥好提的,人家還不都是這樣的!”
“我不管別人家。就因為你們以前對我不好,我才不想孝順你們。”云朵要讓他們意識到,待孩子好,才會被孝順,這樣就不會肆無忌憚的打罵云彩了。
楊氏和云鐵錘臉色都難看了。不過這也實在不算啥條件,楊氏就同意了,“這個我答應了,你說要做啥掙錢的法子?”她是想賣魚的,清湖就在村頭,撈魚都不要錢,無本的買賣啊。
“我先提醒你們,做這個需要本錢,還要下功夫,不仔細就容易壞了。但要是做好了,以后每年都能大賺一筆。還不用常年忙活,過季兒就閑?!痹贫鋪淼穆飞?,見村里很多柿子樹,都掛著紅紅的柿子,有的已經(jīng)熟透了,落下來。
她搜尋小云朵的記憶,村里種的那些柿子樹,是之前一家柿子園,后來發(fā)財舉家搬走了,那柿子園本送給族叔老兩口,結(jié)果老兩口兒子出去干活死了,倆人也撐不住,前后離世。走之前把柿子園里的柿子樹送給了村里,讓村民自己移栽,結(jié)個柿子吃,也能賣倆錢。
但柿子這東西不像蘋果梨子可以放,它是不熟的時候澀的不能下口,熟了幾天不吃就壞。節(jié)季一到,所有柿子都上市了,價格再便宜,也賣不完,吃又吃不完,還不怎么好吃。久而久之,那些柿子熟爛了就爛。還有人嫌棄落的柿子臟,把柿子樹挖了砍柴燒了。
云朵把鎮(zhèn)上逛了一個遍,又在縣城里逛了遍,卻是沒有看到賣柿餅的,那說明現(xiàn)在還沒有柿餅這個東西,不然這些熟了的柿子也不會無人問津了。
一聽要本錢,云鐵錘立馬就拉了臉,“家里哪有本錢!做魚都不要本錢,你個死丫頭弄個要本錢的,壞了還賠本的,你這是想吭你爹娘啊!”
“現(xiàn)在做魚也是要本錢的,無本的買賣除非人家有能耐,空手套白狼。這法子你們要愿意我就教給你們,不愿意就算了?!痹贫淅湫σ宦?。
“你先說說做啥東西?”楊氏是知道魚不好撈,聶家才買魚的,天冷了,水上結(jié)了冰,那就弄不到魚了。
“村里很多柿子都熟透了,吃不完賣不掉就扔了,你們花低價錢買回來,做成柿餅,就能大賺一筆?!痹贫鋫€人也很喜歡吃柿餅,不過有些柿餅為了讓人看起來有柿霜,無良商家就撒石灰上去。
“柿餅?啥柿餅?咋做的?能賺多少錢?”楊氏聽大賺一筆,心里就癢癢了。
“能翻十倍。就是要花功夫,短時間內(nèi)掙不到?!痹贫浒言挾颊f在前面,省的她在找茬兒。
短時間看不到錢,云鐵錘拉著臉,“還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掙到錢,你讓聶家做柿餅去,我們做魚!”
云朵眼神淡淡的看著倆人。
最后還是楊氏點了頭,“真能翻十倍?”
“不確定,有可能翻五倍,也有可能翻二十倍?!痹贫渥屗龊眯睦頊蕚洹?br/>
楊氏臉色黑了黑,不過還是被那翻倍的錢誘惑到了,“你說咋做吧!”
云朵就教她怎樣做柿餅。
這做柿餅首先得選好柿子,無籽或者少籽的。選好柿子用繩子綁住掛起來曬,曬一下剝掉皮,再曬,晾曬的中間捏三次,形成柿餅。手工柿餅是要自然干燥,慢慢的一步步來的。
現(xiàn)代的柿餅多是人工干燥的,失卻了柿餅純正的味道。
楊氏怕自己再弄不好,讓聶大郎等著,叫云朵和她去后院菜園子摘柿子。
當初移栽柿子樹的時候,楊氏心渴,挖了三棵,載上發(fā)現(xiàn)菜園子里的日頭都擋住了,種菜長不好,這有挖了砍柴燒,只留一棵。
云朵告訴她選啥樣的柿子,摘了一筐子。又用繩子綁住掛起來,她先削了幾個皮,告訴楊氏怎樣曬,在院子里怎樣搭架子。就讓她和云鐵錘出去買柿子。
楊氏還攔著不讓走,“這買柿子可要花不少本錢,要是做壞了就賠大了。你隔兩天過來看一次?!?br/>
云朵朝天看了眼,“我隔幾天抽空過來看一次。”也順便看著,讓云彩能好過一點。
“累死累活給人家做牛做馬,看人家給你啥好處了!”楊氏嘀咕著罵了一句,不耐煩的擺手,“走吧!走吧!”
云朵摸摸云彩的小腦袋,和聶大郎回家。
云彩有些不舍的看著她,二姐會做魚做柿餅,還可以不挨打,真厲害!
出了門,門外有幾個在一塊說話的,笑著跟云朵打招呼,“給你爹娘做啥好吃的了,香味兒飄了半個村子!”
花石溝雖然不大,但也有不少人家,一碗菜的香味兒能飄半個村子實在夸張了。
云朵笑笑沒解釋,這些人是為了打聽做魚和小龍蝦的事兒,小云朵以前也不好說話。
見她不說,還有人非得說出來問問。
楊氏出來看著。和攔著云朵打聽的幾個婦女高聲說話。
云朵借著機會,忙和聶大郎出了村子。也幸虧云鐵錘是分家出來的,屋子蓋在村頭不遠,很快就出了村子。
走出去一段路,云朵回頭看花石溝,不大的一個村子,村子里不少柿子樹掛著紅紅的柿子,只是秋天里,樹葉都往下落,已經(jīng)有幾分蕭條。
再看前方清湖邊的白石村,隱在樹后,樹上的葉子所剩無幾,隨著秋風嘩啦啦響。
兩個地方她都不想去,也都不是她的家。
云朵嘆口氣,干脆拉著聶大郎上山,“離天黑還早,我們?nèi)フ肮映园?!?br/>
聶大郎能感覺到她的失落,正準備說話緩解她的情緒,就見她自己一瞬間轉(zhuǎn)變了過來,一下子就跳躍到吃上,他微微挑起眉頭,“山楂?酸棗?”
云朵像是想到酸溜溜的酸棗子和山楂,嘴里酸水已經(jīng)下意識的沁出來,嘴角不住的抽了兩下,“不是還有別的野果子。”
聶大郎轉(zhuǎn)過頭笑了。
這時候山上的野果子差不多都被上山的孩子們摘光了,除了酸倒牙的酸棗和山楂,要摘野果子吃那就得往山林里走。
聶大郎撿了個棍棒,“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蛇蟲鼠蟻,不用怕?!?br/>
云朵小臉僵了一瞬,緊跟在他后面。
走了約莫兩刻鐘的功夫,他們就看到了野果子樹,不知道結(jié)的什么果子,只有大拇指大小,橙黃色的,看著就很多汁。
樹有點高,樹枝卻不怎么粗,還是斜著的。
“我瘦,我爬上去摘!”云朵突然來了爬樹的興致。
“你行嗎?”聶大郎看著她的新衣裳。
“行的!我會爬樹!”云朵讓聶大郎站在一旁等著,她活動了下倆膀子,抓著樹就往上爬。
小時候她每個暑假都要去爬樹,只是有次掉下來,被樹枝掛住,病了十幾天治不好,奶奶帶她去找神婆,村里的神婆說她的魂兒被掛在某某樹上,正是爬的那棵樹。之后奶奶就看緊她,不讓她爬樹了。
聶大郎看她動作有些笨拙的爬上熟,稍不小心就滑下來,“你下來,我找個棍子打?!?br/>
“沒事兒!”云朵喊一聲,又奮力往上爬。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多少年沒爬過樹,這又是棵斜著長的小樹,抗衡了一會,差點掉下來,她抓緊樹干,伸腳踩上面的小樹杈。
“小心……”聶大郎看她身形晃了下,急忙往前兩步。
云朵卻已經(jīng)自由落體,碰的一聲砸下來,疼的她慘叫出聲,“…痛……”
聶大郎急忙過來看她咋樣,就見一個沖過來的兔子慌亂不擇路的撞在了樹上,被痛的翻身的云朵壓在了身下。
“啊啊……”突然壓住一團軟乎乎的東西,和那地上的草完全不一樣,云朵嚇的急忙爬開。
那只灰毛兔子先是撞了樹,又被云朵壓了下,已經(jīng)伸腿瞪眼了。
聶大郎有些膛目結(jié)舌。
“兔子!聶大郎快看,是兔子!”看是兔子,云朵興奮了。野味好吃,而她不會打獵,這兔子太難能可貴了啊!
聶大郎默了下,“嗯。是兔子?!边@是什么運?
云朵已經(jīng)麻利的抓了起來,兔子還在蹬腿,卻已經(jīng)沒有多少氣力了。
聶大郎扶著她起來,“沒摔壞哪吧?腿疼不疼?腰呢?手?”
事實上,地上的草挺厚的,云朵爬的又不高,也沒摔太狠,就是屁股挺疼的。
看她揉屁股,聶大郎皺著眉,“下次不許再爬樹。”
云朵抬眼看樹上掛的野果子。
聶大郎找來個長樹枝,對著樹上打了幾下,地上就落了一片。
倆人把野果子都撿起來,找到個水洼洗了洗,一路吃著回家。
野果子酸甜,有點像番茄味兒,卻比番茄多了幾分果香,也甜一些,云朵吃了一大半。
聶大貴幾個都在清湖邊,撒網(wǎng)撈小龍蝦,云朵看了下,和聶大郎直接回了家。
張氏正擔心,看到倆人回來,頓時松了一大口氣。
“哪里來的兔子???”劉氏一眼就看到了聶大郎拎著的兔子。
甘氏也訝異,“這兔子還不小?!币f楊氏回的,那是不大可能的。
“是我們在山上撿的!晚上可以吃兔肉了!”云朵抓到兔子的時候,腦子里就閃過了幾種兔肉的吃法。
“山上真能撿到兔子?我們也去了那么多次,都沒撿到,偏你們走了運??!”劉氏嗤了一聲。
“本來要摘野果子吃,我從樹上掉下來,嚇的這只兔子撞了樹。”這就是守株待兔,云朵有點小得意。竟然還真有兔子撞樹。
劉氏臉色僵了僵,“兔子會撞了樹???”
“從樹上摔下來?有沒有摔到哪?”張氏忙過來給她看看。
“沒有,就是有點疼。落在草地上了?!痹贫鋼u搖頭。
“沒有就好,以后可別爬樹了。想吃野果子就拿棍子打下來,摔著了可得受罪!”甘氏也道。
云朵應聲,跟甘氏要剪子,“趁活著的時候殺了,肉也會更鮮美?!?br/>
柳氏在一旁笑,“還是云朵運氣好,摘個野果子摔了沒事兒,還得了一只兔子?!?br/>
這邊云朵把兔子皮剝掉,那邊聶老漢就回來了,一看有兔子肉吃,頓時兩眼放光,“這兔子在哪個地方撿的?明兒個我也去轉(zhuǎn)轉(zhuǎn)去!”
云朵呵呵,典型的懶漢。
聶大貴幾個陸續(xù)回來,都對晚上的兔子肉很是期待。
甘氏收了魚,又忙著刷小龍蝦,明兒個備用。
聶梅做飯,云朵開始炒腿子肉。
劉氏不善的問云朵,“你回娘家把魚教給你娘了吧?”
“他們不會做魚,我也不會教?!痹贫淅淅淦乘谎?,繼續(xù)翻鍋里的菜。
“誰知道你有沒有拿我們家的東西補貼娘家!”劉氏不滿的找茬兒。
云朵停下動作,“一,我沒有拿你的東西,也沒有拿你家的東西。二,他們生我養(yǎng)我,就算我補貼娘家,也是應該的?!苯o他們打打預防針,別聽到柿餅的事兒又找茬兒。
“你!娘你看看!這賤丫頭光明正大的拿家里的東西補貼娘家,還應該???應該個屁!誰家媳婦兒把東西都頂?shù)侥锛胰サ?!”劉氏找到突破口了?br/>
甘氏聽張氏說了,拿了一條魚,一簍子小龍蝦,別的一點沒拿,她怒聲喝止劉氏,“你回娘家我讓你空手過嗎!?瞎吵吵啥?正事兒不問,一天到晚就吵吵這些,你的眼長哪去了?。績鹤拥挠H事定了?娶到兒媳婦了,你干活掙錢了?”
她一連幾個問題,說的劉氏反駁不出話來,只能不忿的瞪云朵。
晚飯做好,擺上桌,云朵端著菜扒了幾塊肉和聶大郎到西屋里吃。
這兩天因為晚上吃小龍蝦,云朵和聶大郎都是坐在一塊吃的,看她又和聶大郎在西屋吃飯,甘氏若有所思。
吃了飯,云朵洗了衣裳,就忙回屋睡了。
聶蘭摸了摸她的新褂子,有些羨慕的給她放回去,等她攢夠了錢,也扯一塊布做新衣裳穿。
次一天又到了逢集的日子,因為要趕集買定親的彩禮,甘氏叫了張氏也跟著一塊去。
楊土根媳婦本來說她也跟著去的,甘氏早早叫了張氏一塊,撇下了她。
張氏還沒見過那么多人擠著買自家的魚和小龍蝦,很是有些驚嘆。
那些人認為聶家的水煮魚做的不腥,是加了秘方的,而買他們的小龍蝦吃,也以為是加了秘方做的。所以買的很放心熱情。
今兒個還要置辦彩禮,怕晚了,云朵讓拎下來一桶水煮魚和兩個半桶的小龍蝦在街邊賣,讓甘氏邊走邊賣。
兩邊分開,賣的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