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的情形同時在程、蔡、盧、李家上演……
????李家格外慘一些，要是萬閣老愿意看在他告密的份上保他，錦衣衛(wèi)們還不至于太過分，可萬閣老既沒這個意思，那就不需多慮了。
????叛徒人人得而白眼之，錦衣衛(wèi)同時身兼武職與特務(wù)性質(zhì)于一體，對反骨貨尤其看不慣，抄起他家來也格外心狠手黑，不但搜刮了字紙財物，連桌椅門窗等拿不走的都沒放過，亂踹亂砸，毀損得一塌糊涂，待這一幫大爺離開，李家的人幾乎連個坐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卻也不敢啰嗦什么，只能抱頭痛哭而已。
????成箱成箱的所謂“證物”搬進(jìn)了鎮(zhèn)撫司衙門，八個刑偵老手一齊開工，日夜輪轉(zhuǎn)，要從這些“證物”里找出五人組的不法事。
????萬閣老尤嫌不夠，還要催促。因為先前出師不利，代寫簽名的事被推翻，五人組目前身上是沒有罪名的，無罪而把言官關(guān)押在詔獄里，這是皇帝才有的權(quán)利，萬閣老還差了點。
????事實上，在五人組被抓走三天而萬閣老還拿不出一個像樣的罪名后，各大衙門的言官們就已經(jīng)氣勢洶洶地鬧起來了，尤以都察院為最，畢竟人家一下被抓走兩個，其中一個還是個不大不小的頭頭。
????一封封折子雪片一般往御案上飛，要求放人，皇帝很快被煩得受不了了，丟下一句“此案皆由萬閣老負(fù)責(zé)”，便縮回深宮專心修道去了。
????這是皇帝怠政之后的處事風(fēng)格，言官們也算習(xí)慣了，于是自然地調(diào)轉(zhuǎn)槍口，瞄準(zhǔn)了萬閣老，叫著讓他放人。
????——你萬閣老是什么意思，知道你權(quán)重后臺硬，可囂張狂妄也要有個底限，以后是不是大家都不能說你一句壞話了？說一個就抓一個？
????——就算這天下改姓了萬，可也有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呢，皇帝都沒這么不講道理的！
????萬閣老當(dāng)然也不是吃素的，他手底下也很有一批言官，當(dāng)即對噴回去，兩邊都是靠筆桿子和嘴皮子吃飯，掐起架來一點不遜于真戰(zhàn)場，直掐得昏天暗地，心理素質(zhì)不好的都不敢參與，怕厥過去。
????萬閣老雖然不用紆尊親自下場參與，也不怕那些光會在嘴上嚷嚷的言官們，但天天讓人這么抗議著，饒是他被彈劾慣了，也還是有那么點不舒服，感覺到了一點壓力。
????讓他更不舒服的是，五人組里除了李永義被查出曾收受吏部某官賄賂替他掩下失職事件不報外，剩下四人竟是清清白白，挖不出一點兒黑料。
????這李永義要是都察院的人還罷了，可以把這“某官”移花接木到程文身上，就算接不過去，也能扣程文一頂領(lǐng)導(dǎo)連帶責(zé)任的帽子，可這兩人名義上同屬言官，實則都不是一個衙門的，這要如何牽扯得上？
????再令查。
????還是查不出來。
????北鎮(zhèn)撫司的指揮使親來與萬閣老說明：“我勸閣老別耗著了，言官找別人麻煩容易，想從他們身上挑錯，那可難，費上老勁也多半白搭。閣老有什么手段能栽給他們的，直接栽得了?！?br/>
????可栽一個好栽，連著栽四個也同樣不容易——李永義不算，他有切實罪證，隨便再添點枝葉，就夠收拾掉他了。
????萬閣老微微有些后悔：早知道一個一個來了，那要好辦得多?，F(xiàn)在人抓都抓進(jìn)來了，是萬萬不能再放的，這一放，他要殺雞儆猴的效果非但得不到，反而要損耗自己的威信。
????他面上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的，神色不動地問道：“今天的天氣似乎又冷了點，案犯們在獄里還好吧？”
????指揮使聽得出萬閣老的潛臺詞，猶豫了一下，道：“獄里什么條件，閣老也是看過的，能好到哪里去，湊合著死不了罷了?！?br/>
????萬閣老眼里劃過一絲失望——這意思就是不肯直接由錦衣衛(wèi)方下手弄死人了。
????指揮使并不想得罪萬閣老，跟著就解釋：“我等自然是愿意配合閣老的，只是總得有個理由不是？況且，‘病’死一個罷了，一死死四個，那些言官們別的本事沒有，聒噪是一等一，到時候他們天天去吵皇上，皇上被吵煩了，來責(zé)問我等，我等也不好交代啊?！?br/>
????這事要是皇帝交代下來的，那沒得說，身為天子家奴，別說四個，就是四十個錦衣衛(wèi)也敢下手，可是是萬閣老，錦衣衛(wèi)同閣老大人的交情雖然好，可再好，也沒有為了他惹皇帝不快的道理罷。
????——死一個有多大意義？萬閣老可不是那等小家子氣的人，他要的是一網(wǎng)打盡。
????錦衣衛(wèi)既不敢出這個頭，萬閣老只有繼續(xù)自己想辦法了。
????想來想去，發(fā)現(xiàn)最有效的法子，還是從簽名事件入手。
????只有這件事，可以把五人組全部拖下水，程文和蘇向良固然跑不掉，蔡盧兩個當(dāng)事而知情不報也是同犯，由此撬開一道口子，下面的事才好辦。
????要證實此事的最核心人物在蘇向良，打開他的嘴本來也該最容易——因為程文代他簽名的那一刻他是唯一的不在場不知情者，完全可以甩鍋程文，即便事后蓋章，程文是他的直屬上司，他也可以咬死為受上司脅迫，論投誠的話，他的條件其實比李永義要好多了。
????但，重復(fù)一遍，軟骨頭只有李永義一個。
????至于蘇向良，上刑，不招。
????上大刑，仍舊不招。
????俗語云，術(shù)業(yè)有專攻，行刑的錦衣衛(wèi)校尉也是如此，哪些人是能治服的，哪些人是治不服的，幾回下來就有數(shù)了，回報上官：“沒用，這是個不怕整的，掏不出話來?！?br/>
????不怕整的不只這一個，四個都是。
????在另外三人處的逼供同樣一無所獲。
????一時間竟如狗咬刺猬，無從下手。
????這不是萬閣老無能，有負(fù)“奸相”名頭，而是就算羅織的話，總得有個線頭，才好抽出一根線來，進(jìn)而編織成網(wǎng)，把這些嘴硬的言官統(tǒng)統(tǒng)網(wǎng)進(jìn)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