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坤臉上一僵,隨即朗笑點頭:“有勞大阿哥跟福晉了,早聽說府上廚子神乎其技,一直無緣領教,今兒倒是有口福了?!?br/>
“岳父客氣,原也是小婿與福晉該做的。只是以往咱們夫妻年歲輕、見識少,這顧忌也多。與家中疏于來往,今后再不會了。岳父若想福晉跟孩子們,盡可以隨時過府?;蛘呓淮氯藗饔?,小婿好陪她們娘幾個回去?!?br/>
胤禔淺笑,態(tài)度上恭敬極了。
可他越是這樣,伊鳳的哥哥弟弟們就越覺得他剛剛肯定聽到了。臉上就越局促,心里就越尷尬。都不敢輕易跟胤禔對視的。
倒是科爾坤官場混久了,臉皮特殊的厚。
就算心里明鏡似的,面上也半點不漏。還打蛇隨棍上:“大阿哥這么說的話,老夫就卻之不恭了,日后少不得要多多攪擾?!?br/>
“真能這樣,福晉一定很開心。”
胤禔笑,一臉真誠。
這弄虛作假的事兒,嚴格起來就是欺君之罪。他連自家額娘都瞞得死死的,更不敢跟岳父岳母透露一絲半點。
只能表現(xiàn)得處處倚重、尊重福晉,甚至不惜帶出點耙耳朵的跡象來。
好讓岳父大人知曉,他咳咳,就算某些某些不大盡人意,也還是會對福晉如珠如寶。福晉跟著他啊,且受不了絲毫委屈呢。
虧得科爾坤沒有一項叫做讀心的技能,否則老拳非捶他俊臉上!
你丫都不行了,還敢說不讓我閨女受委屈?
說笑間,很快到了正廳。
顧及著女婿咳咳,女兒可能正傷心。當額娘勸些個私密話,也不方便讓更多人聽到。所以這次,伊爾根覺羅福晉就沒帶三個兒媳。
伊鳳久未見父兄與弟弟們,索性也就未分桌。
直接安排了個能坐十幾人的大桌子,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坐一起。
桌子正中間的紅銅大火鍋里,底湯已經(jīng)沸騰,正氤氳著暖暖的熱氣,散發(fā)著令人迷醉的霸道香氣。
吸溜~
伊鳳最小的弟弟,才九歲的塔石哈紅著小臉兒捂了嘴:“這,這熱鍋子太香了!”
“對,是這熱鍋子太香了,誘人犯罪,不怪咱們塔石哈?!币柳P笑,輕摸了摸他的小月亮頭:“近三年未見,塔石哈還記得大姐姐不?”
小家伙點頭:“記得!”
“阿瑪見天鞭策咱們弟兄幾個,讓咱們好生學文習武,爭取早日入朝為官,給大姐撐腰??上У艿懿粻帤?,怎么也考不到前面去,沒少被阿瑪踹?!?br/>
眼見眾人哄笑,小家伙還瞪眼:“那,那也不是我不努力??!是文章太不好背了,先生講課又不好聽。咿咿呀呀的好像搖籃曲,沒我直接睡過去都是我定力驚人了。”
“你還說?”科爾坤瞪眼,作勢要打。
小塔石哈做了個鬼臉:“略略略,實話嘛,當著自家親姐有什么說不得?”
“對,當著自家親姐和姐夫,什么話都說得?!必范A樂,把人直接抱起來:“那小舅子跟姐夫說,你愿意學習不?如果愿意,姐夫來安排,保準給你找個學富五車的好先生。”
“真的,不騙小孩兒?”
“絕對不騙。如果你愿意,姐夫回頭就跟姐夫的阿瑪求個情,破例讓你去無逸齋,跟姐夫的弟弟們一道讀書。”
“姐夫的弟弟,那不就是諸皇子么?”
塔石哈震驚地捂住小嘴,腦袋搖成撥浪鼓。
他人小,聽過的教訓不少??!
且知道諸皇子卯進申出,每天至少學習五個時辰。每篇文章必背一百二十遍、全程正襟危坐,夏天連個扇子都不給搖的凄慘呢。還一年到頭,只有五天,五天假日??!
任科爾坤夫婦再如何威逼利誘,他也絕不妥協(xié)。堅定認為念書不好至多沒出息,去無逸齋可能會沒命。
當然,小家伙聰明。
是絕不會將注定讓自己屁股開花的話訴諸于口的,他只說:“姐夫疼我,我也得為姐夫考慮。無逸齋哎,那是尋常官宦子弟能進的么?姐夫可是我惟一的姐夫,哪能讓他因為這點小事為難?不能的。”
“最多兒子不往族學了,阿瑪再給找個好點的夫子唄。等兒子考上廩生了,就能去國子監(jiān)啦?!?br/>
雖說那里也大大小小考試無窮盡,到底累到半死跟死透還是有所區(qū)別的。
很怕阿瑪額娘越過他直接拍板,塔石哈說完就拍了拍自家的小肚子:“大姐,咱快用膳吧,弟弟都快餓扁啦?!?br/>
伊鳳噗嗤樂出聲:“好好好,用膳用膳,可不能餓壞了咱們家未來的小廩生?!?br/>
“那可不的?!?br/>
胤禔喜他活潑大方,更喜他一聲一聲地喊姐夫。
連用膳都讓他挨著自己坐。
與岳父跟三位舅兄喝酒之余,也不忘頻頻伸筷給他跟福晉與愛藍珠夾菜。
看得伊爾根覺羅福晉差點淚目:上蒼何其殘忍?
女婿那么喜歡小阿哥,連小舅子都能這般愛屋及烏著。卻偏生……某些大不敬的想法在心頭滾了一滾,又被她生生壓下。
伊鳳看過來,她也只笑:“以前沒用過這辣椒,被辣著了?!?br/>
伊鳳也不說破,只殷勤從番茄鍋底里用公筷給她夾菜:“怕有誰吃不得辣,女兒才特意弄得鴛鴦鍋。額娘嘗嘗這個番茄鍋底,若還不適應,女兒再讓人上個小鍋子,咱們娘倆用清湯的?!?br/>
一家子熱熱鬧鬧用了頓火鍋后,伊鳳也沒讓人走。
又瞧了瞧四周景致,泡了湯泉。
夜里,伊鳳還以久未見額娘,要與額娘抵足而眠為由,將胤禔趕去了前院。
堂堂皇子阿哥,明明不愿,卻因女兒意愿不得不聽的委屈樣兒看得伊爾根覺羅福晉差點沒憋住笑出聲。
滿心的糾結徹底土崩瓦解。
住了兩日,就歡歡喜喜地回了府。
日后誰再跟她旁敲側擊,她啊,就佯裝傻乎乎地上了套兒?!а浴f出皇子女婿好著呢,根本沒病。只愛新覺羅家的情種啊,這代就出在了他身上。
又不肯接受別的女人,又不忍她女兒再受生育之苦,所以才出此下策。等來人驚掉下巴了,她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失言。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人家千萬保密。
對方連聲答應,轉身就十個有九個跟親人或友人咬耳朵:跟你說個事兒,你可不興往出說啊……
就這樣,大阿哥癡情說如春風化雨般,悄然流傳開。
不幾日都到康熙耳朵里了。
對此胤禔三分無奈三分感動又帶著點子自嘲地道:“情種總比沒種好?福晉跟福晉娘家為了維護兒子臉面,也是付出良多。畢竟拜咱們索大人所賜,兒子不行了的事兒可謂街知巷聞?!?br/>
一牽扯到自家叔姥爺,太子心里就發(fā)虛。看著胤禔的目光充滿了愧疚,趕緊幫著敲邊鼓。
康熙對好大兒充滿了疼惜與愧疚,哪兒舍得苛責了?
不過是抱著點微末希望,盼著科爾坤福晉所說為真罷了。被胤禔這么一否認,整個心情都低落了。揮揮手讓他退下,回去好生歇著去。
還當假期要涼的胤禔大喜,忙不迭又策馬趕回了莊子上。
陪妻女前后在溫泉莊子上盤桓了整整十日,才又悠哉悠哉地回到了大阿哥府。
伊鳳終于調(diào)試好了火鍋底料,選了個最近的黃道吉日。
火鍋城也就順利開張了。
是的。
賣冰棍兒的叫冰點閣,賣燒烤的叫燒烤坊,火鍋嘛,當然就在火鍋城里。起名廢的伊鳳絕不承認自己的短板,堅稱這叫言簡意賅。
望名知意,哪怕是一個大字兒不識呢,只聽聽,也知道她的店面都賣啥。
胤禔早已變成了福晉吹,不管伊鳳說什么,他都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夸出花開。福晉奇思妙想,全大清第一,不接受反駁。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的科爾坤嘆氣:多好的阿哥女婿?。】上А?br/>
已經(jīng)徹底被女兒帶偏的伊爾根覺羅福晉瞥他:“有什么好可惜的?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嘎珞整天歡歡喜喜的,被太后疼著,惠妃寵著。女婿當寶似的慣著,皇上還不訓斥、塞人。多少家福晉夢都夢不來的好事呢!”
科爾坤:……
滿心腹誹不贊同,卻怕把母老虎惹急了不敢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膽大包天的婆娘去燒香拜佛。喃喃念叨著,希望皇子女婿再也好不了了。
胤禔精神抖擻地重歸朝堂,康熙特別欣慰。
下了朝就把人喚到了昭仁殿:“不是說要多休息幾日,好好陪陪你福晉跟愛藍珠姐妹么?”
胤禔攤手:“兒子倒是想呢。偏您兒媳賢惠,知您打從班師回朝之后,就一直日理萬機,恨不得要夜以繼日?!?br/>
“她啊,就說什么都不允許兒子再繼續(xù)虛度光陰了。非督促兒子繼續(xù)回兵部任職,就算不能如何幫皇阿瑪分憂解勞,也至少別帶頭玩忽職守。”
康熙樂:“你福晉是個好的?!?br/>
“那當然,她可是皇阿瑪您如炬慧眼,反復斟酌了許久才給兒子定下的。自然秀出群倫,堪為諸皇子福晉第一流。”
一旁正在折子的胤礽:???
“如果孤沒記錯,現(xiàn)在大嫂是有且唯一已經(jīng)成婚的皇子福晉?”
胤禔瞪他:“太子這么說是什么意思?你覺得自己老大不小,該迎娶太子妃,積極為咱們愛新覺羅家開枝散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