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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寶驚愕地看了朱棣一眼，在他的印象中，朱棣是極少提及太子的，而今日，朱棣的話似乎有些多了。
　　朱棣撫案，又道：“朕痛心，痛心的是有人總是看不清自己，痛心的是有人總是喜歡耍弄他們的小聰明，痛心那些混賬的人，那些混賬的事，朕不怪他們，朕，又何嘗不是這樣的人呢，其實(shí)，若是聰明絕頂，耍弄一些花招，能叫人永遠(yuǎn)看不穿，朕會佩服他，偏偏有些人，明明沒有耍弄花招的本錢卻自作聰明，才讓人生厭。楊雄這個奴婢，從前在北平的時候也是伺候過朕的，從前看著挺老實(shí)，可是……哼哼……”
　　朱棣笑了，笑容中帶著幾分凜冽，隨即他臉色一板：“你知道為何朕說郝風(fēng)樓是半個聰明人？因?yàn)樗人腥硕贾溃F(xiàn)在這是永樂朝，當(dāng)今的天子是朕，不是太子，也不是漢王，那些糊涂的人哪，為什么就不等朕兩腿一蹬，不等朕駕崩升天去見了老祖宗再耍他們的小聰明，去玩他們從龍的把戲，這么多人利益熏心，都看不透這些，偏生一個郝風(fēng)樓卻看明白了?！?br/>　　三寶眉毛一挑，道：“可是奴婢覺得郝風(fēng)樓做的有些過了，據(jù)說，有御使想要彈劾呢?！?br/>　　朱棣的臉上沒有表情：“彈劾就彈劾嘛，天又不會塌下來，再怎么彈劾，那也是朕做主不是？三寶啊，你也看不透，方才朕還說你是半個聰明人，朕現(xiàn)在看來，你還欠缺了幾分火候，你需明白，生殺奪予，皆在帝心，今日如此，日日如此，只要朕一息尚存，便是如此。郝風(fēng)樓聰明就在于此，他知道太子說了不算數(shù)，漢王說了也不算數(shù)，那些御使言官又怎么可能說話算數(shù)呢？彈劾就是告狀，告狀能殺人嗎？都說讀書人的筆就是刀子，讀書人的文章就是利刃，朕看不對，他們的筆和錦繡文章想要?dú)⑷?，得先蒙蔽了朕才成。朕今日說這些，不是要讓你明白什么事理，只是告訴你一些話，這些話，能讓你終身受用無窮：其一，你要知道你是誰。其二，你要知道是誰給你的富貴，又是誰決定你的生死?！鳖D了一下，朱棣輕描淡寫地繼續(xù)道：“若是有彈劾奏書來，給文淵閣遞一句話，壓著，不用理會。”
　　朱棣沉吟片刻，接著道：“宮里頭那個姓程的奴婢，找個機(jī)會打發(fā)去浣衣局，朕不想聽到這個人，也不想看到這個人，不要現(xiàn)在辦，過些時日再去辦，要潤物細(xì)無聲。”敲了敲桌子，朱棣的臉色很是漠然，厲聲道：“太子近來確實(shí)是有些不知所以然了，朕才給了他點(diǎn)甜頭，他就不知所以，他去結(jié)交大臣，朕無話可說，他畢竟是嫡長子嘛，可是現(xiàn)在，他竟結(jié)交閹宦，和閹宦打得火熱，有這么多人打著他的招牌，他到底是怎樣想，他想做什么？明日，讓漢王入宮吧，朕許久沒有見他了，漢王是個好孩子啊，雖然平日里是糊涂了一些；傳旨，前幾日有大臣上奏，說什么漢王既是藩王，理應(yīng)就藩，還說這是祖宗的規(guī)矩，這話，沒有錯！”
　　朱棣似乎在推敲著措辭，最后繼續(xù)道：“可是朕不以為然，就藩于否，是否駐京，要看朕的意思。他的母后放不下他，況且近來他的母后身子也不是很好，為人子者，怎么能在這個時候就藩呢，這有違孝道，不但不能就藩，還要長住，他是漢王嘛，又是朕的嫡親血脈，不能委屈了，他在京師的王府太過簡陋了，理應(yīng)好好修繕一下，讓工部想想辦法吧。嗯，就是這些，讓文淵閣擬詔，及早發(fā)出去，還有，要抄錄進(jìn)邸報(bào)里，這些事，你要抓緊著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