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在一個(gè)小小的角門前停下,輕輕地叩了兩記,門應(yīng)聲而開,借著雪夜的光華,顧夕顏看得分明,門后是龔濤那張清秀儒雅的臉。
龔濤看見他們,面帶微笑,輕聲地道:“跟我來!”
****峰向眾人遞了一個(gè)“小心”的眼神,幾步上前,緊跟著龔濤朝前走去。
大家忐忑不安地跟在****峰的后面。
沉寂地走過一小段抄手游廊,拐了彎,不遠(yuǎn)處竟然是一片湖,旁邊的樹木枝葉均已凋零,掛著毛茸茸的雪絨,湖岸的青石上集滿了厚厚的雪,湖水一片是薄冰,一片是流水。湖旁,是一座兩間的敞廈,高高的屋檐,正中掛著約有人高的“猛虎下山”圖,圖的上方有一個(gè)黑漆金字的牌匾,潑墨似的寫著“嘯傲軒”三個(gè)字,圖的下方是一張長條香案,和一張羅漢床,左右兩邊排著一溜太師椅。
龔濤帶著她們從敞廈左邊的穿堂進(jìn)入了后院。
后院是一個(gè)頗大的天井,天井的正中種著一棵合抱粗的古樹,大雪紛飛,竟然枝葉茂盛,滿樹濃陰夾雜著白雪,色彩鮮明艷麗的可愛。
過了天井,是一幢五間的正屋,一明兩暗。這樣的格局,通常明的是客廳,暗的臥室或是書屋。這幢正屋的大門緊閉著,靠東邊的房間亮著朦朦朧朧的桔色燈光,在這沉靜中透著陰森的夜里燃著一點(diǎn)暖意。
龔濤在天井的那棵大樹前站定,輕聲地道:“你們稍等,容我稟告!”
顧夕顏和****峰眼中都閃過希冀的激動之色。
不是龔濤要見他們,他也只奉命行事……莫非是齊灝還活著!
兩人念頭剛起,身后就傳來敏捷的腳步聲,還伴隨著輕聲的抱怨:“……怎么不早來報(bào),他這個(gè)人的脾氣你們是不知道的……”大家不由循聲望去。
敞廈左邊的穿堂走出兩個(gè)人。
說話的那個(gè)人走在前面,身長如玉,大冬天的,穿著一件湖色的圓襟長衫,腰間系著一條翠綠色的玉帶,外面披著一件雪白雪白的毛麾,毛麾上的毛如針尖似地根根立起,微微的光線照在它上面就會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
那是頂級的白狐皮。
顧夕顏曾經(jīng)有機(jī)會在一次服裝展示會上近距離地見過。
這是第二次。
這樣淺的顏色穿在他身上卻不顯得張揚(yáng)或是做作,反而有一種雍榮華貴。
她詫然地望向那人的面容,只覺得心中一沉。
不用任何人開口向她介紹,只看他那深邃的五官,顧夕顏立刻知道來人是誰了。
他是齊家的老三,齊瀟。
不同于齊懋生的硬堅(jiān),也不同于齊毓之的清貴,齊瀟的氣質(zhì)是介于他們之中的一種俊朗,這種俊朗又不同于方少卿,方少卿的俊朗中帶著柔情似水,而齊瀟的俊郎中帶著男子的豪邁磊落。
他即俊美,又有男子的陽剛氣。
就是私心愛慕著齊懋生的顧夕顏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gè)齊瀟,是個(gè)相貌出眾、氣質(zhì)拔俗的人。
齊瀟看見了修羅門的人,腳步微頓。
他身后的人卻喊了一聲“龔大人”,語調(diào)低得極低,聲音中帶透著驚訝。
龔濤遠(yuǎn)遠(yuǎn)地拱手施了一行,語調(diào)也低得很低:“三爺,林大人!”
他們都好象怕說話的聲音太大了似的。
林大人?
在齊瀟身邊?
林永昭?
顧夕顏不由朝齊瀟身后望去。
那人看上去比龔濤年輕個(gè)四、五歲,中等身材,長著一張娃娃臉,細(xì)膩白皙的皮膚,溫和親切的笑容,如果不是龔濤這么稱呼他,他跟在齊蕭的身后,別人一定以為他是齊瀟的隨從。
想到這里,顧夕顏心里更覺得冰涼。
龔濤剛帶他們前腳剛到,后腳這個(gè)齊瀟就趕到了。
****峰不是說了嗎,那林永昭是隨齊瀟來陵州,話語間,頗有這林永昭是齊瀟一派的意思??此麄冞@樣子,那可不可以說龔濤就是齊懋生一派呢?如果是這樣,龔濤現(xiàn)在還掌握著兵權(quán),而且還受他的指揮……能不能理解成齊懋生,并不想他們想象的那樣處境困難呢?
一時(shí)間,顧夕顏的心躍躍欲試。她眼角的余光不由地瞟向了龔濤,想現(xiàn)看個(gè)究竟。
龔濤上前幾步迎了上去,恭敬地給齊瀟行了一個(gè)禮。
齊瀟的態(tài)度好象有點(diǎn)倨傲,沒有還禮,語帶諷刺地道:“龔大人,您這是怎么了?半夜三更的,帶一大群人來‘嘯傲桿’……”
龔濤面無表情地打斷齊瀟的話,簡潔干練地道:“爺要見修羅門的人?”
爺?能讓龔濤這樣稱號的,除了燕國公齊灝還有誰?
一時(shí)間,顧夕顏驚喜交織。
能讓龔濤這樣頂撞齊瀟,也就是說,齊懋生并沒有失去指揮權(quán),燕地的局面還在他的控制之下。只是不知道身體上有沒有受傷……
突然間,有人緊緊地抓住了顧夕顏的手臂。
她一回頭,竟然是段纓絡(luò)。
白雪的映射下,她端莊的臉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喜悅。
這一瞬間,顧夕顏原諒了段纓絡(luò)對她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