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故意拖延時間？”
　　男人的聲音打斷了顧君寧的思緒。
　　她嘆了口氣，收回手指，問道：“你每月十五前后，便會全身疼痛難耐，猶如剝皮抽筋，萬般折磨，對嗎？”
　　在男人詫異的注視下，她氣定神閑，接著說道：“每月需服一粒解藥方能緩解癥狀，若延時未服，必死無疑?！?br/>　　“而且死狀慘烈，臨死前猶受萬蟻噬心之苦，剜心斷骨之痛，你應(yīng)該都聽人說過吧？”
　　男人緊緊盯著她的臉，似乎想找出一絲端倪。
　　顧君寧幽幽嘆息道：“跗骨之毒，毒入骨髓，世人皆以為，除非刮骨祛毒，否則毒根難除。此為謬傳，我倒有個方子可以拔毒?！?br/>　　“你，說什么？”
　　顧君寧定了定神，目光輕飄飄地落在旁邊，續(xù)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br/>　　跗骨之毒，五十年未見了。
　　那年，顧瑜回城的路上，快到京城時，車夫停車跑到草叢里小解。
　　她迷迷糊糊地歪在車廂里打盹，突然聽到馬車外傳來一聲慘叫。
　　簾子一掀，她就看到車夫的腦袋被人提在手里。
　　那群山賊打扮的男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馬車，不待她開口，為首的山賊頭子便利落地挑斷她的腳筋。
　　“顧大夫，我們不想害你，但有人出錢要買你的命。”
　　“放心吧，墜崖而死，不會很痛苦。”
　　那日是九月十五。
　　想要動手殺她的那個人反而面露苦楚，好似在遭受極大的痛苦。
　　顧瑜從這兩句話里，迅速想到，他們知道她的身份，必然不是普通山賊，而是有備而來的殺手，有人雇兇殺人，想要取她性命。
　　而且，他們想制造一場意外，讓她墜亡，而不是起手一刀，拋尸荒野。
　　腳筋已斷，她雙腿俱廢，無法逃走。
　　他們要殺她，她已無力逃出生天，只能強作鎮(zhèn)定，對那個殺手頭子道：“中毒了？手給我，我替你搭脈。”
　　她診出那人中的是跗骨之毒。
　　其余諸人也受此煎熬，今日必須及早殺了她，回去領(lǐng)解藥緩解痛苦。
　　跗骨之毒，祖輩的醫(yī)書里有過記載。
　　一旦中毒便終生難愈，猶如跗骨之蛆，陰狠至極。
　　但此毒并非無藥可解，顧家祖?zhèn)麽t(yī)書里記載了解毒的方子。
　　“一張方子，換一條命，如何？”
　　殺手頭子不信，其他人也不敢用性命來賭。
　　“既然知道我姓顧，是個大夫，那你們應(yīng)該也知道京城顧家?！?br/>　　“天底下，若還有人能解此毒，那人必然出自顧家。”
　　但殺手頭子猶豫片刻，還是不肯相信她，幾人將馬車趕到懸崖邊，準(zhǔn)備合力將馬車推下去。
　　顧瑜已是廢人，行走不得，再無生機。
　　馬車墜崖前，她和殺手頭子做了最后一個交換。
　　“方子給你，你給我一個字。”
　　殺手頭子看著她寫好的方子，默默點了點頭。
　　“是誰想殺我?”
　　對方盯著她手里那頁紙，喉結(jié)上下滾動幾次，嘴唇里終于低低吐出一個音節(jié)。
　　她記下那個字，如約將方子交出去。
　　方子易手。
　　下一瞬，馬車轟隆墜下懸崖，山風(fēng)呼嘯，她心知她會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