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眾人議論紛紛之時,靈師也漸漸平息了自己的心跳,蒼老枯槁的手放開了眼前正坐著的少年的手,嘆息了一口氣。
眾人見靈師停下了動作,便也都停止了議論,想要聽一聽眼前坐在此處氣定神閑的少年究竟是何神力。
而作為當事人的郁泉幽卻一點也不關(guān)心自己的天賦問題,只是一直盯著蓑衣里的身影,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見過這一個身影,似乎在夢里,又似乎是在她記不清的時間里。
顫抖著手臂的靈師用那一雙唯一露在蓑衣外的雙眼,不斷地打量著同樣在打量著他的少年。他知道在少年裝扮下的是一位正處妙齡的少女。
而那少女的容貌卻是他自上古之后,活到現(xiàn)在,一直尋找的那一個人的容顏。一個令他甘愿等了十幾萬年的人。
靈師將自己的情緒強硬的壓了下去,蠕動了一下他那張干涸脫皮的嘴唇。
“天煞之子,不詳不吉,靈根全無,空有善心,奇世武才,卻絕非修仙者?!?br/>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連同長白派遣而來維護秩序的弟子們都愣了一愣,紛紛看向被稱之為天煞之子的少年,報以驚疑,嘲笑以及同情的目光。
天煞之子,不詳不吉。便說明郁泉幽身上有著與常人不能相比的煞意,而深重的煞意正好與修仙者的信仰背道而馳。一個修仙者,若是身上有極重的煞氣,便會很容易的就在修仙的過程中走火入魔,成為一個不可以挽回的悲劇。
少年在眾目睽睽之下優(yōu)雅站起。淡然的神情,輕輕挑起的目光里皆是質(zhì)疑。
“你說我是天煞之子,毫無靈根,又說我絕學(xué)非修仙者,我...卻偏偏不相信這些?!鄙倌暾f得篤定,身上所散發(fā)出的自信幾乎讓眾人都愿意相信他,相信這樣一個朗朗少年,偏不服天命,偏能勝天。
“不信又能怎樣,你偏就是一個凡人,凡人便是凡人,沒有天賦,就算你有心也無力。呵...況且你...還是一個天煞之子?!?br/> 嘲諷的聲音從長生閣的第三層傳來,宣若從旋成一圈的樓梯上緩緩走了下來,猶如一只高傲的孔雀,以極為不屑的目光看向郁泉幽。
“天命?呵,便如你一樣么?一個靈師測你為神女,你便自以為自己有多么高大厲害,殊不知廢物就是從這樣的思想中誕生的。
人,不拼搏,就不可能會站上巔峰,也不可能充分利用自己的天分?!?br/> 眉目如畫的白凈少年氣勢十足的講出這樣的話,使得在場的人再一次為之一振。
“你說什么?!說誰是廢物?”宣若看到少年如此輕視她,心中便氣憤至極。
“雖無修仙之材,卻有此骨氣爭上一爭,卻是另一種可造之材?!?br/> 一直閉口不說話的靈師在此時突然開了口,似乎在有意地幫著郁泉幽。
巍顫身影緩緩站了起來,繞到了郁泉幽面前,拉過她的手臂,然后面向眾人莊重而嚴肅的說道,“此子勇氣可嘉,我便在此以靈力為誓,許他登記名冊,參加大會。”
修仙無靈根者,便等同于紅塵凡世中再不可登上巔峰的沙礫一般,不可參與仙術(shù)大會。若不能參與大會,便再無辦法進入任何仙派。只能一生默默無為,直到老死。
而不做任何發(fā)言的靈師若以他族群認知里引以為傲的靈力向天起誓,作保一個人能夠成為強者,便是此人今生莫大的機遇與榮耀。
各門派之中,高于掌門一級的除了各仙派的師尊之外,便只有靈師一人。他們的一句贊賞或者承諾是天下修仙者都期盼的事。
可無奈的是八荒六道中擁有崇高地位的他們卻從不輕易開口贊揚或者許諾什么。
而如今,這個靈根全無且還帶著天生煞意的少年卻得到靈師如此的贊賞與肯定,便使得在場眾人再一次掀起羨慕與嫉妒的浪潮。
其中最嫉恨郁泉幽的怕只有已是妒火中燒,憤懣不已的西海公主宣若了。
她氣勢洶洶地便要找靈師說上一頓,卻被身邊的一個中年男人拉住了衣袖。
宣若不耐煩地回過頭,看到中年男子的那一霎那,眼中立刻消了怒意,全全變成無比的敬意。
那中年男人向他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沖動。原本一臉焦躁的她慢慢將心中的妒火控制了起來。最后,看著堂下那一抹修長的白色身影,暗暗咬了牙,踏出腳步,偏頭向門外快速離去。
妒意,那是令她發(fā)狂的妒意,原本今日長生閣之中,眾人的目光應(yīng)該都是圍著她轉(zhuǎn)的,卻...硬生生的被這樣一個凡人搶走了屬于她的場面,這讓她如何不氣?